不曾在战场上受过刀劈、枪搠、箭刺等金疮伤已习惯了的寻常汉子,若是被利箭射入身子,切身体会到那种箭簇金铁撕筋裂肉的痛楚,很多人也都不免疼得哀嚎打滚...更何况,是被一箭射中了眼珠这等格外柔弱又敏感的器官?
张归厚骤然遭受重创,虽然他双脚死死的蹬住马镫,身子仍堪堪坐在颠簸起伏的马鞍上,可是脑袋也渐渐耷拉了下来,而平举的马槊也缓缓垂下,仿佛随时都要脱手坠到地上......
胯下战马,仍旧长嘶着往前疾奔。前方惊恐混乱的贼军当中也有人注意到张归厚被一箭射穿了眼睛,虽仍坐在马上,看那模样似乎也已疼得快昏死过去...随着几员反军步将的厉声嘶吼,喝令麾下一众兵卒擎起长枪,就算终究要承受敌军的全面猛攻,好歹也要先将那个最先要冲突己方军阵的敌将搠翻下马,再乱刀砍成肉泥!
近了...越来越近了...窘迫至极的张晊方自催马奔逃回本阵,几队步卒便立刻收拢阵势,举起手中长枪,朝向距离这边已不过三四十步远的张归厚。一片寒芒闪烁的枪锋便如钢铁荆棘,眼见便要洞穿前面那直喇喇撞来的敌将身躯......
低垂着脑袋的张归厚却忽然抬起头来,他左眼眶中插着的那杆箭簇犹在,另一只眼睛血丝满布,也似快喷出炽烈的猛火:“就这一箭!还要不了老子的性命!!!”
沉重的马槊再度被挥舞起来,在空中划了个大圈重重的横扫过去,当即一片枪杆折裂横飞,涌上去的贼兵遭受重击纷纷倒飞而出,撞在后方的同伙上,引得一片人仰马翻之时,张归厚催马舞槊,已直直撞入敌军的乱阵当中!
那种强烈到常人根本无法承受的钻心痛楚,反而激得张归厚凶性大发,他疯狂的挥舞着马槊,每一招每一式势大力沉、大开大阖,都夹杂着凶暴狠厉的的杀伐气。而更让那一众贼兵士卒心惊肝颤的是,他们眼见张归厚伴随着剧烈的动作,插入他眼眶的那支羽箭箭杆还一上一下的摆动着......
“这到底也是爹娘给俺的骨血!”
利箭插在自己的从眼眶插入自己的脑袋,那种金铁簇尖颠簸来回搅动的痛楚谁又能承受得住?张归厚忽然单手带住马槊,直接拔出了插在左眼当中的利箭,眼见簇尖上还吊着半颗爆裂的眼球,他已是发了狂性,张开大口咬住自己的眼珠,随即用力一嚼!很快张归厚便丢了利箭,双手又紧绰住马槊,完全陷入狂暴状态,而继续催马冲杀!
不少贼军将兵,眼见张归厚那副疯狂恐怖的模样吓得胆寒发竖。就算他们以往虽然屠杀开剥百姓惯了,可没有一个敢像冲杀到眼前的敌将那般对自己都这么狠。如此也只得任由连人带马浑身浴血的张归厚大发狂性,硬生生撞杀出一条血路!
只张归厚一人驰杀撞阵,便已引发贼众军阵一阵溃动。更何况,遵从李天衢号令而一并发动全面猛攻的义成军将士,眼见也要狠狠的撞进混乱的敌阵当中。
在汹涌猛烈的冲击之下,本来军心惶恐、士气低落的贼军部众彻底崩溃散乱,血雨挥洒落下、人马纷纷翻倒,凄厉的哭喊声响成一团。侥幸尚未遭受敌军袭杀的贼兵也下意识的转过身去,四下寻路逃走,又乱撞成一团......
绝望恐慌的情绪在反军阵中彻底蔓延开来,几乎所有反军将兵,不管先前多么的残忍狠毒,在这个时候也都丧失了拼死抵抗的勇气,他们只想尽快从这片眼见要化作屠宰场的杀阵中逃离。对着士气高昂的藩镇牙军,还要硬撑下去又哪里是厮杀了,那根本就是送死!
如此被张归厚挫败奔逃的张晊也根本没有喘息之机,就只得继续朝着后方催马奔逃,他所过之处,周围贼众队列未触即溃,也都纷纷转身溃逃。若是跑得慢了,也只能怨时乖命舛,而到头来难逃被义成军将士绞杀屠戮的命运。
自顾不暇,还谈何统领兵马继续与李天衢交锋?也张晊暗付麾下的兵马崩溃败逃,再脱离险境之后能收拢招聚多少便算多少,眼下最为要紧的,也唯有先保住自己这条命。
然而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斜侧骤然袭至,迂回汹涌途径的一支骑兵也已经狠狠的与张晊侧面的溃兵撞击一起,凄厉的人马惨嘶声又在耳中回荡起来,那数百骑义成军将士虽然人数不多,却像是两百柄锋利尖刀轻易的戳进了早已乱步成阵的贼众溃兵当中!
张晊脸上筋肉猛的一阵抽搐,他清楚的看到周围奔逃的败卒非但被敌军骑队大肆绞杀,率领那一拨军骑的敌将手中沉重的大枪抡舞起来,也迅速从前面溃乱的人群当中扫除一片空间,惨嚎连连的兵卒被那大汉扫翻撞飞,任由着他见驱马突进,转瞬间便已杀至眼前!
王彦章奉李天衢钧旨,待张晊与张归厚交锋力气不支,只得拨马退返之时便立刻下令,率领数百锐骑骤然杀出。趁着马步军大举碾压上去追杀贼众败军,他的目光也早已从溃乱的人群当中锁定了贼首张晊奔逃的方向,随即率领锐甲铁骑轻而易举摧锋破阵。张晊虽然从张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