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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这个灭门仇人艰难走完最后几级台阶,站定山脚。而每走一步,都是一滩更多的血聚积在脚下。
谢酽皱起眉头,还是迎了上去,“你没事吧?”
“谢酽,”江朝欢看了他一眼,似乎想说什么,但终究只是越过了他,独自而去。
“你杀了顾云天?”
谢酽一把拽住了他,死死盯着他的眼睛里不知是期待、还是恐惧。
“……没有。”
听到这个答案,谢酽有些茫然:“你没杀他,他也没杀你?你们都活下来了?甚至连沈雁回都没死?”
江朝欢没做声,算是默认了他的疑问,当然也无法和他解释什么。
“居然是这样……”谢酽犹不敢信,一双眼来来回回把他打量了几遍,发现他虽然身上全是血,已经分不出哪里是伤口,但确实不像快死了的样子。
至于顾云天……谢酽失望地抬头远眺,半晌,又轻笑一声收回目光,换上了一副惊喜的表情:
“我以为你们两个至少得死一个呢,你们真会玩。”
江朝欢闭了闭眼,没说话。
“好吧。不过你不问问我去哪了?为什么没来吗?”谢酽转而问道。
谁知,江朝欢推开了他的手,自顾自地走远,看起来对他的事一点兴趣也没有。
“喂,你生气了吗?我虽然没来,但也没闲着啊!”
谢酽快步追上了他,迫不及待地炫耀起来,仿佛一个要求奖励的孩子,“我呀,我去做一件更重要的事了。”
见江朝欢的视线终于移到了自己脸上,谢酽激动地一拍手掌:
“我杀人去了!”
……杀人?
这种时候,他就算不按约定守在幽云谷等候结果,怎么还有闲心杀人?
江朝欢的心“咯噔”一下,忽的惊出一身冷汗。难道是顾襄?顾柔?总不会是沈雁回吧?
“我们合作之前,我要先解决掉后顾之忧啊……”谢酽神神秘秘地凑近,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也打断了他可怕的联想。
“你指的是--”
“姐姐和醇弟。”
……
纷乱的思绪戛然而止,但江朝欢并没有松了口气的感觉,反而整个人空白了一瞬。
良久,他堵满血气的喉咙里勉强挤出几个字:
“你在开玩笑?”
“怎么会是玩笑呢?”谢酽一脸认真,生怕他不信似的,竭力给他解释:
“因为我悟出了一个道理:能走到最后的人,至少要保证,他只有自己一个人。”
“虽然现在才杀都已经有点晚了……哎,还多亏你提醒我。”
“你不会还不信吧?要我带你去看看尸体吗?”
……
“你疯了吗……”
江朝欢打断了他,却也说不下去。全身最后的力气在这一刹被抽走,他甚至找不到自己的呼吸了。
“是啊!我早就疯了,早就该疯了!”
谢酽忽然爆发出一声大笑。
“杀了他们的人,是你!是因为你发现了他们的存在啊,是你用他们威胁我啊,都是你逼我的!”
……
狂风在山底盘旋,与那经久不息的笑声呼和着、震荡着--
【走到最后的人,至少要保证只有自己一个人……】
【下次拔剑之前,记得先把自己的棋局收拾干净。】
天旋地转。顾云天的最后一句话与谢酽的声音交替不断地在他耳边回响。
他死死盯着谢酽,只觉眼前的画面也分出了无数幻影,时而真切时而飘渺,包括正指着自己笑得前仰后合的人。
是顾云天,还是谢酽?
此刻站在他面前的,到底是谁……
“别这么看着我啊!”谢酽强忍住狂笑捧腹退后,一脸惊奇地连连反问:
“不是,我杀的又不是你姐弟,你猫哭耗子假慈悲什么啊?又不是你杀我母亲的时候了?”
“而且我杀俩人咋了,你没杀过人啊?这天下人这么多,死两个不行啊?这也需要大惊小怪的?”
……
攥紧了的拳头蓦地松开。江朝欢在这一刻又体验了一次心如死灰。
谢酽仍在指着自己癫狂大笑,眼里没有恨、没有喜悦,没有任何情绪。只有毫无含义的快感。
江朝欢只想逃离这如影随形的笑声,他觉得自己也已经疯了。
但,即便强迫自己接受了这个事实,他还是觉得事情不该是这样的。
他,他们,不该是这样的。
这个世界,不该是这样的。
为什么……
“你把人命当什么了?”他终于再也忍受不住那厉鬼般的笑声,上前死死揪住谢酽的衣领,咬着牙发出声音:“……你把自己当什么了?你对生死就没有一点敬畏之心吗?”
“敬畏?怎么的,你杀人之前还要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