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刃。
不必他提醒,在那倾尽全力的一剑下,他无瑕顾及之处亦被对方刺中,亢烈之极的剑气一并搅入血肉,五脏六腑皆被波及。
此刻,溅入眼中的血正在滑落,一滴一滴恰好撞在剑上,发出规律的轻响。
他无所谓地一笑,抬起手,握住了剑刃。
“我们继续。”
他遽然加力,徒手将顾云天的剑刃一点一点抽了出来。逆着对方庞大的气脉,他甚至能听到自己肩胛骨碎裂的声音。
很快,他半边身子覆上血光,心肺也氤开剧痛,每一次呼吸皆如利刃刮过,几乎站立不住。
当然,顾云天亦是强弩之末。他能感受到对方真气散乱不堪,折红英的接续迁移使定风波与余音绕梁之间的桥梁崩塌,旧日压下的内伤一朝反扑,更甚于断手之害。
没有机会了,他和顾云天皆是。
一起死在这里,虽然超出了他的预计,但别无他法……只是顾襄,他终究没能遵守诺言,甚至来不及亲口跟她说一句“对不起”……
然而,顾云天眼中焚尽一切的血色倏然熄灭,余烬填满的纯黑眼仁转动着,依旧纯净而难以窥测。
不是遗憾、不是悔恨、不是挣扎。
只有笃定。笃定棋子仍没走出他的棋局。
……什么意思?
翻涌的血气堵满喉咙,江朝欢只觉割破掌心的尖锐疼痛都在渐渐远去……没有时间再辨别和犹豫,他反手横握剑刃,运力一拔--
顾云天的剑彻底离开了自己的身体,甚至这柄长剑也落入自己手中。这次,没有半分阻碍,顾云天直接松手收力,任由他夺去兵刃。
当锋利的剑刃抵在顾云天颈上时,他看到熟悉的漩涡再次涌动。
……为什么会垂手放弃,认命等死?这绝不是顾云天。
连自己都做好了同归于尽的觉悟,他怎可能放过自己?
难道,他仍有掌控棋局的底牌?
“这个惊喜,足够你满意吗--”江朝欢咬牙摒绝多余的思绪,慢慢说道:
“譬如今天,你死在我手上。”
顾云天缓缓摇头。
“你不会杀我的。”
看到对方凝固的面色,他又好整以暇地重复了一次,甚至添了几分被他称为“惊喜”的色调--
“你不会杀我,而且,你还要拼尽全力救我。”
右手义肢自然而然地扬起,停在胸前。不知何时那舍弃了长剑的掌心多了个东西,随着顾云天二指轻扣,发出金属相击的低鸣。
……
“我说的没错吧?你,还要杀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