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下一任主人。
是全天下和顾云天最像的人。
可是,为什么看着谢酽的生命一点点流逝时,她真的会心脏剧跳、手心被汗濡湿、不敢像往日一样,思量最坏的结果并筹谋好应对之策。
因为她不容许这种情况发生,为此不惜一切代价。
当至纯至湛的朝中措真气源源不断挥泄时,虽然气海一阵阵发虚,她的心却反而渐渐安定下来。
至少,还是有些效果的,谢酽不再吐血,微薄如丝的脉搏也开始恢复力量。顾柔松了口气,却仍未收手。
这是她的弟弟,她的家人,她在世上仅剩的几个与自己有关的人。
对她来说,比什么都重要。除了她自己。
十二经脉折断,谢酽身上浓重的血腥气刺得她阵阵发抖,她按耐恐惧,真气游走着,又换到了谢酽下一条经脉……快了,还有最后一条修补好,他就彻底没有性命之危了。
浩如烟海的真气也禁不住这般挥霍,就在她眼前开始发黑之际,也终于完成了修复。她心内稍安,就要收功--
陡然间,心脏炸起一股剧痛,像被一根细线死死缠绕收紧,霎时抽走了她仅剩的力气。毫无防备的她登时弯折了腰,倒在与她相对而坐的谢酽怀中。
然而,那个怀抱是如此冰冷,耳畔一寸之距传来的气息更是陌生得令她一惊:
“姐姐,你怎么了……?”
她不敢置信地挣动了一下,谢酽何时醒了?强忍疼痛,她立刻撑起身子,惊喜地望着恢复了神采的谢酽,可体内那股疼痛却越发浃髓沦肤,不堪忍受。
此刻的谢酽是她从没见过的模样。
那种满溢出来的喜悦,分明热烈得像是灼灼日光,却让她打心底里一颤。
她忽然明白了什么--
抬起疼痛发源的右手,一朵含苞待放的桃花赫然入目,枝蔓与她的掌纹交织纠缠,难辨彼此。
折红英。
掌心正中劳宫穴,属手厥阴心包经,主心脏。是谢酽趁她力竭、收功之时暗下死手。
“还记得吗,阿姐,”谢酽眼中绽出热烈的期待,他迫切地扶住顾柔,为她解惑:“这是教主教我的第一招折红英,我首次实践,就用在了你身上,你不开心吗?”
原来折红英是这种滋味啊,她抬起头:“为什么……”
谢酽重伤初愈,心旌激荡之下,连连咳嗽,可他仍急不可耐地继续说下去:
“因为这是我每日每夜承受的,自然也要与你同享啊……阿姐,你知道吗?当教主传我这一招时,他描述着劳宫穴中招的症候:轻时心痛、心悸,重至癫狂、痫症。我差点笑了--不就是我无时无刻不在体验的滋味吗?而这些,不正是你送给我吗?”
万箭穿心,不过如此。桃花正放,她已经分辨不出是实质的疼,还是这番诛心之言的摧折。
“当然,不止是你。”谢酽的笑忽然冷了下来,面色又变得难看了:“不过别急,总要一个一个来的……”
“小缙,也是你所杀,对吧?”
见当此境地,顾柔居然还能管中窥豹、不减思谋,谢酽倒是有些意外。他迸发出开怀的大笑,大方承认:“没错,在这方面,阿姐从不让我失望。”
雪疯狂燃烧,二人一跪一立,却与适才情形相反。那迅速凝结的血色又添了顾柔的心头热气,一再催发生机。
这是他曾最惧怕的颜色。
可现在的他,却实在是沉醉其中。
“杀了我后,接下来呢?”顾柔咬牙强忍红英摧发的剧痛,竟慢慢站了起来,专注地望着谢酽,眼中不知是何种情绪:
“下一个,是江朝欢,还是教主?”
婚宴的血幕渐渐与眼前场景重叠,谢酽舔了舔嘴唇,仍能从口中感受到一股血腥气,是自那天起,就再没消散过的味道,也是他现在唯一能感知到的滋味。
“……你能做到弑父的程度?”
觑着顾柔怀疑的神色,他皱起眉头……原来她还是没把自己放在眼里啊。他歪着头靠近,与顾柔认识以来的那个人已经没有一点相似之处:“听着,我只说一次。”
“顾云天,不是我父亲,你,也与我毫无关系。我从来都是谢酽、是谢桓的儿子,记住了吗?”
“噗嗤”一声,是顾柔反而笑了。她看了看开在手心的花,正绽放出极致的华彩,可下一瞬,就倏然凋谢飘零,杳然无踪。
他,也当真是小觑了自己啊。
“我以为你会想明白的,可惜了。”顾柔缓缓扬起手掌,脸上犹是迟疑的神色。那朵桃花不再循环往复开落,因为以谢酽的功力种下的折红英,她自然能拔除。甚至刚刚,也只是故作惊慌拖延时间,以稍稍恢复些气力。
太行山脚初遇的一幕不约而同浮现于两人眼前。
本不打算再信任任何人的谢酽,在那一天就暗暗发誓,如果这次接近的女子也是在耍弄他,他一定不会放过。无论她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