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久以来,江朝欢身上背负的隐秘,顾襄都不打算窥探,只因她全心信任着这个人。即使他一次次地骗了自己。
只是这次……
在看到江朝欢的神情后,顾襄只想逃离所有人,逃开这个地方、这里的一切;也逃离那个和自己有关的真相。
然而,她走不了,也不能走。二十年前那一夜的拼图还没完成,这也只是刚刚拉开的序幕。
路白羽悠然站在一边,看着议论如沸的众人,直到任瑶岸聚起丐帮帮众,重新开口:“诸位,今日大家是为我丐帮选任帮主而来。虽则有一些意外耽搁了下来,但既然路白羽就在眼前,我丐帮当日宣布的规则不变,今日,谁能杀路白羽,即可执掌丐帮。”
话音落地,大家才终于想起今日所为何来。
只是,有人想到,路白羽出来指证谢酽身份,看起来不像是顾云天示意,难道她已叛脱魔教?但若非如此,魔教顾柔以下,数名高手在此,又怎会看着他们取路白羽性命?于是,又都犹豫了。
见状,任瑶岸又道:“路白羽是否还为魔教效命,也改变不了她曾作恶多端的事实。无论如何,丐帮告令依然有效。”顿了顿,她看向顾柔一行人:“哪怕是几位同侪大义灭亲,杀了路白羽,这帮主之位也只能双手奉上。”
此言一出,众人全又戒备起来。而离路白羽最近的谢酽,却更是在大家有所行动之前就冷笑一声,倒提着刀,慢慢走近。
“怎么才能证明我不是?”
他的口中,又一次吐出了这句话。只是,这次似是平和了许多,就像闲话家常,问今晚吃什么一样。
没人做声,但他们的行动已然表现了想法——各派好手纷纷挡在谢酽和路白羽之间,生怕这帮主之位真的落入顾云天儿子手里。
然而,他还是动了。
刀光一闪,生生倒刺回去,众人几乎尚未看清,谢酽便已跃出人群,挺刀刺向角落中的江朝欢。
没人料到他醉翁之意不在酒,在这种时候竟仍对江朝欢穷追不舍。就连陷入痛苦的顾襄也反应不及,只见刀影逝去,血幕铺起,刀锋已深深插入江朝欢左臂。
众人大惊,谢酽自己也是一怔。他这一击虽变起突然,但以江朝欢的武功,也足以抵挡。可是,他却靠着椅背,一动不动,眼睁睁看着那刀尖刺入自己身体。
贯满内力的一击连同椅子都劈出了道裂缝,若非沈雁回飞棋相救,使得刀势稍偏,只怕已刺中心脏,毙命当场。
顾襄回过神来,拔剑走近,却又停下;嵇盈风溯雪回风拨开众人,拦在谢酽身前,待要阻拦,却见他猛得拔出刀,用沾染了血迹的手扼住江朝欢脖颈,一瞬不瞬地望着他。
“是你吗?”
他手上没使多大力,但那个毕生死仇的脉搏却已微弱不堪。只是这种境地下,那人却仍含着一点嘲弄似的,拭去嘴角溢出的血,叹了口气:“谢公子,啊……是顾公子了,谢夫人……她们已不是你的家人了,这一刀……你又是为谁而刺?给谁报仇?”
“住嘴。”谢酽死死压住怒气,摒开那些被他搅乱的神思……绝不是这样,他绝不是什么顾云天的儿子……
他慢慢松开手,退后一步,双手重新握上朴刀。
二十年来,这把刀和父母的教诲一样,是他的信仰,亦是他的执念。此刻,刀柄冷硬的触感让他找回些许镇定,他不想管什么路白羽,也容不下嘈杂的旁人。只有眼前这个仇人让他有种自己尚还作为谢家后人存在的实感。
“你为构陷于我,屡屡设局也就罢了。又何必辱我身世,累及门楣?”谢酽努力想从他的眼中寻出一丝幸灾乐祸,以作为他布局作假的证据。然而,那人漠然移开视线,神色中似有怜悯,又甚至蕴着些歉疚。
是非真假,终有定论。但此时此刻,一如这半年来的煎熬苦痛,谢酽唯有一个心思,也只存得下这一个心思。
他提起刀,抵在江朝欢心口,只需向前一送,一切就会终结。但江朝欢仍是毫不闪避,垂下目光,似已接受了无论何样的结局。
“为什么不还手?”谢酽反而生起愠怒:“你又在惺惺作态什么?”
罪业终有报偿日,死在折红英之下,还是死在谢酽手里,也并没有什么分别。一切都在按计划进行,成败与否,以他现在的身体已无法再干涉半分,不如就早些解脱,也算了却谢酽作为谢家后人存在的最后一个执念。
想到这里,江朝欢撑着扶手,勉强站起。
左臂刀伤几乎深可见骨,血顺着他的手指不住滴落。他却仍抬起这只手,对顾襄道:“可否借剑一用?”
珣玗琪玉光华流转,映得顾襄目中也氲出了几分血色。她没说什么,拔出剑来,递给了江朝欢。
青钢长剑虽不比朴刀厚重,但也极有分量。江朝欢左手执剑,默念剑诀,再张开眼时,穿云破起手式已破空而出,划开一道剑光。
众人心中皆正不解:江朝欢平素使的是右手剑,今日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