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程,顾襄指挥停当,安置吊柱,江朝欢和谢酽打磨木材,装设悬梁,终于完成。
几人都不是构造匠人,木构房屋中又属檐檩铺作最为复杂,虽有钧天殿前例,却只见其外观,不知其内里,唯有凭记忆印象推理设计。
好在三人皆智计绝伦,天资出众,在这生死关头更是激发潜力。若有错处便重新来过,遇到难关又有经验丰富,了解道观的苁蓉上人在旁参详琢磨,因而虽非轻松顺遂,却也终于成功。
谢酽叫孟九转前来检视,只见他轻轻一跃,纵上房梁,右手便搭在那根与立柱脱离的悬梁之上。微一点头,翻身跳下,手掌抚摸吊柱下端和地面,约括比拟,合七寸之数。当下起身说道:“悬梁吊柱奇观,几位小友一夜之间设计停当,实是人中才杰,老夫也是惜才之士,怎能坐视几位不幸?”
苁蓉上人大喜,心里一松,才感到全身疲倦不堪,走出门外,发现天已大亮。
原来不知不觉间,几人已忙碌了整整一夜。他回头看谢酽和江朝欢时,却见两人呼吸平缓,神色自若,不禁感慨,少年人精神极佳,自己却是日薄西山,体力难支了。却不知两人经过一夜劳心劳智,其实也极为疲惫,只是勉力支撑罢了。
又想到三人刀砍剑劈,皆招式精妙,削木成材,尽应付自如。两丈半高的房梁,攀缘纵跃,随意为之。这般丰神俊朗,文武兼备的三个青年挥洒转寰,实在是令人神驰目眩的盛景。
这边谢酽也走出门来,向苁蓉上人一揖,道:“劳动真人一夜辛苦,待会儿还请真人首先医治。”
苁蓉上人哈哈一笑,握住了他的手。几人一夜戮力同心,穷尽智计,配合无间,早将前嫌尽释,心里都当对方是过命之交。这时相视一笑,均感开怀。
“真人的毒已经解了,还请运力试试。”两人大惊回头,只见江朝欢笑吟吟地看着他们,负手说道。
苁蓉上人忙调息吐纳,潜运内力,只觉丹田一股热气流向全身经脉,说不出的舒畅。他犹不敢信,请孟九转为他把脉,也道他康健地很。
“这是怎么回事?”苁蓉上人问道。
江朝欢道:“其实真人所中是敝派师传之毒,而非悔相识。昨夜,我已在真人的饮水中投放了解药,真人已经复原如初。此前得罪之处,还请见谅。”
苁蓉上人片刻间已经明白了他的用意。这一番波折,颇有死里逃生之感,最后好在结局完美,心中只有庆幸,而无责怪之意。几人相顾大笑,仇怨一泯。
孟九转引众人回到木屋,先为慕容褒因把脉。
“她这是过血中毒?”孟九转沉吟半晌,皱眉问道。
谢酽称是,当下把她中毒的情形讲了,担心地问道:“可还有救?”
“悔相识是西域奇毒,我虽没治过,却也有所研究,总有九成把握治好。但这姑娘是过血后二次中毒,血毒相融,毒性早已变化厉害,便是大罗神仙也不可能拔毒干净。”孟九转说道,谢酽面色一白,手中水囊掉落地上。
孟九转续道:“不过我可尽力一试,保她几年无虞。但再次毒发之时,就是大限之日,这姑娘的寿算,总不会过五年之期了。”
谢酽眼角一酸,想到慕容褒因是为救自己过血中毒,只剩五年可活,悲恸难耐,恨不得代她而死。江朝欢和苁蓉上人均在旁安慰他,却也知,如何宽慰也是徒然了。
孟九转却突然抬头,又问顾襄:“这位姑娘不会也是过血中毒吧?”
顾襄否认,他嘴角微扬点头。屏退闲人,开始为慕容褒因医治。
谢酽在屋中照料,苁蓉上人则去林子里练功,江朝欢便和顾襄回到玄帝观等候。
顾襄回思这一日遭际,愈觉孟九转行止怪异,问江朝欢:“孟九转难道从前认得我?为什么对我的名字这么敏感?还有他这道观里悬梁吊柱的位置和钧天殿一模一样,难道是巧合吗?”
江朝欢也觉奇怪,在殿中检视许久,也无发现,却道:“世上哪有那么多幸运,也许从头都不是巧合。”
“你是说以悬梁吊柱为题,就是孟九转有意为知?他故意让我们解对,好名正言顺地给我们治病?”顾襄沉吟道。
江朝欢见她几个月来,谋算思虑大有进益,颇感欣慰,叹道:“很有可能。也或许更早,就开始在别人的计算之内。”
…
午时过后,谢酽便抱着慕容褒因来到道观,满脸喜色。孟九转已经为慕容褒因拔毒,只是她身子虚弱,尚未醒来。但观其面色,已经红润健康许多。
江,顾二人奔去木屋,孟九转却把江朝欢拒之门外,不让他进屋照料。
江朝欢放心不下,跃上屋顶偷窥。只见顾襄平躺在床上,孟九转先问她多大了,又问她中毒情形,才给她喝了麻沸散,令其昏睡。
一旁的矮桌上置了一只铁盘,里面整齐地放着十二枚小铜片。孟九转拈起铜片,就火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