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河捧土尚可塞,北风雨雪恨难裁。”雪虐风饕,漫天皆白,长白山巅,千里冰封。
秋日将尽,东北之地已如岁暮大寒。高峰绝顶,更是天寒地冻,大雪封山。长白山本遍布松柏灵杉,但眼下只有碎琼乱玉,残鳞败甲,寥落观感。
一行人在雪中艰难上山,当中一人斜倚虎背,怀抱拂尘。旁边两只豹子拉着爬犁,缓缓行进。这一队人正是江朝欢,谢酽四个并苁蓉上人三个,一同前往玄天岭求医。陈西华则在那日被送下山回家。
此番路过长白山,半山腰处便开始冰雪封路。马匹耐不得寒,又兼路滑,众人便舍了马,用长白教驯养的豹子拉了爬犁。从无虑山到长白山,用了五日方行到。其间果然罕有人烟,只遇到过一伙肃慎族人,游牧为生。
谢酽看躺在爬犁上的慕容褒因面色如霜,招呼众人停下。他一摸慕容褒因双手冰凉,忙为她渡气暖身。
“这么冷的地方,真不明白为什么孟九转要搬来?”顾襄在旁搓手取暖。
因气候严寒,行路艰难,两人身体越发虚弱,毒性也有发作之象。离了无虑山后,谢酽时时要为慕容褒因渡气续命。幸而苁蓉上人和梁,黄几人久居勿吉苦地,准备齐全。预备下狐皮,紫貂等裘衣,又有爬犁,火石各种器具,这一路才顺利前行。
苁蓉上人递来一只葫芦,道:“快给她喝一口。”谢酽道了谢,喂慕容褒因喝了,果见她脉搏渐渐有力。
原来那是泡的人参汤,两山盛产人参灵芝等珍贵药材,这一路两派给慕容褒因和顾襄日日服用,方能撑到今日。又见黄鉴赐,苁蓉上人虽年纪已高,却因人参等药材取之不尽,如家常便饭般进补,而须发乌黑,面容光净,身强体健,显得年轻许多。三人身子底好,中毒后除了使不出内力,身体却并不虚弱。
谢酽几人也颇为感激,才知东北宝地,果然山川壮阔,物产丰饶。也是仰仗山水之利,长白教才得以发扬光大。
夜里,七人行到长白山顶,在长白教的总舵安置。
袭攻无虑山,长白教掌教苁蓉上人亲临统帅,长白七仙镇守教中。以灵芝上人为首,这便迎将出来。
这一路,江朝欢用内力为苁蓉上人三人压制毒性,三人虽本恨他施加毒手,却又不得不听他指令。再见江,谢不舍内力,尽力为几人渡气疗伤,也有些感慨。本都是老道圆滑之人,为保性命,反而各个殷勤不已,也不露愤懑不满。
是夜,在长白山巅俯瞰天池,顾襄问江朝欢道:“你到底哪里来的悔相识?”
这个问题她已经问了多次,江朝欢总是不理,这次,他却瞥了顾襄一眼,笑道:“我又不是慕容义,自然没有悔相识。”
顾襄惊地睁大了眼睛,却听江朝欢道:“不过是门中的折腰菱之毒,我骗他们的罢了。”
“你为什么要骗他们?他们这么容易就相信了?”顾襄不禁佩服他张口骗人,面不改色的本领。
江朝欢道:“这样才能挟制他们同去玄天岭。无虑,长白两派无人统领,也就没法对我们下手了。”
悔相识是西域奇毒,世间罕有,中土都少有人知,江朝欢此前都从未听说过。东北偏远闭塞之地,更是从未听闻,自然也就不知道毒性症状。苁蓉上人三人尝试所有办法也无法解毒,只有选择与江朝欢一道求医。而他们路上还要依靠江朝欢朝中措真气维续,所以不能倒戈相向。
挟制他们一道去玄天岭,既能凭借其经验物力行路顺遂,也可避免回程时他们报复设伏,更加保险。
谢酽本对江朝欢的做法有些微辞,在江朝欢告知他所下的毒不过是自己的暗器,不会伤及性命后也理解了。
顾襄又问道:“无虑派是只有梁,黄两个,没有别人可堪大用了。但长白教有长白七仙,除去苁蓉上人还有六人,焉知他们不会趁这段时间自己上位,取代苁蓉上人?”
江朝欢赞许地看了她一眼,惊讶于她想的竟这么深,解释道:“从苁蓉上人的刚愎自用,气度心机就可看出,他对长白教的掌控就如门主对顾门一般,是绝对的控制,绝非梁鉴一之辈可比。”
“而且长白教中,他的武功远高过其余六仙。赫赫有名的长白七仙阵少了一人,也不能成势。且其余六人互相牵制,没有出类拔萃的可以服众。所以苁蓉上人可以放心离开,征讨无虑派,全无后顾之忧。”
顾襄咀嚼半晌,却还有一件事不明白:“这都是你今日来长白教亲眼所见,才能确认。若是长白六仙与预判中不同,并非鼠辈,可堪一争呢?”
江朝欢冷笑一声,望向天池深渊:“那不过杀了苁蓉上人,嫁祸给梁,黄两个,于我们也没什么损失。”
顾襄顺着他的目光掠向绝高山底,突绝心头一寒。
第二日一早,七人便出发下山。据梁鉴一说,此去到玄天岭还有两日路程,尽来得及。
雪飘如絮,五日未停。下山路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