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脸上毫无波澜,这些官兵是要消除头发上的捆束痕迹,因为建奴不会束发,头发上没有横向的纹路,要冒充建奴人头,拍打消除头发痕迹是第
一步。其中一个家丁大约拍得差不多了,用几个树枝支了个架子,把首级的头发绑在上面,咚一声扔进了锅里,这是要把脑袋煮得涨大,让点验的人没有否决首级功的
依据。
秦九泽顺着门沿蹲下,坐在厢房的门槛上,步弓就横放在膝盖上,耳中听着里面的人继续说话。
“许老爷,听说有营头报的鞑子往山西去了,我们是不是跟着回山西去。”
队长的声音问道,“谁家报的?”
“说是王总镇那边报的。”有人哼了一声,“大军行过踪迹大着去了,虽是雪盖着了,扫开细看就知道,官道上的马粪都往南去的,鞑子掳来的人一路走一路死,跟着那些尸体也知道往南,
只有一路偏西,他当大家都是瞎子吗?”
队长声音冷冷道,“在外边跑的都不说,你说鞑子往南去了,上官就派你去探明白,探明白了就去跟鞑子打杀去,到时你自个打杀去。”
那人不说话了,队长又接着道,“记住了,谁问都说没见着。”
里面安静了片刻,秦九泽皱皱眉,眉心刀刻般的皱纹更深了,把头埋了下去。
过了一会之后,许百总的声音道,“再去找点柴去,一会别家的再来了啥柴火都没有,怎生活过这一天去。”
这时外边一阵哭喊,秦九泽抬头起来,那哭喊声从侧门进了院中。
秦九泽起身到了回廊外,只见两个百姓打扮的人被几个家丁押着,一进院子就跪在地上拼命磕头。
“又抓到两个。”
刚才剃头的官兵欢叫一声,起身来到其中一个百姓身边,一把揪住他头发,偏来偏去的打量那人的头颅,不知是不是估算是否好假冒。那人看到锅中煮的人头,早已惊恐万分,全身筛糠一般抖动,口中结结巴巴喊道,“兵……兵爷饶过,小人逃进山里躲鞑子,不该回来扰了兵爷清净,求兵爷饶命
,小人马上回山里去,兵爷,呜……”眼前的院子中,熊熊燃烧的木头发出哔哔啵啵的脆响,浓烟滚滚而起,家丁仍在死命用鞋底拍打头发,水珠到处飞舞,两个被抓来的人声嘶力竭的哀嚎,求那些
官兵饶过性命,屋顶上的队友缩成一团,仍不忘探头下来看热闹。
雪花飘落眉毛上,堆起了薄薄的一层,秦九泽两眼无神的看着眼前的景象,口中微微吐出一口白气,“人活着,不易啊。”
……
十一月二十五日,济宁州鲁桥镇,所有商户门板紧闭,
镇外路口上,一排六门火炮已经揭开炮衣,炮口正对着官道,炮手怀抱着棉布定装的药包,槊杆就在脚边,随时可以开始装填。
百余名铁甲步兵在火炮后方待命,众人都在朝官道上张望。庞雨也举着伸缩远镜观察,前方的官道上人流滚滚,一支没打旗号的官兵正在行军,却不是往北去的,而是往徐州方向,走得匆匆忙忙,带的东西还不少,有些
骑兵的马背上还横放着女子。
陈如烈在旁边道,“山东总兵倪宠所部,正在撤回徐州。”
庄朝正语调平缓的道,“建奴在北边,他们为何往南。”
“说是兵部没调他们勤王,不便违反军令,还问我们是哪只官兵。”
赞画房的涂司隶偏头看向陈如烈,“陈千总如何答他的?”
“我告诉他们,我们是在凤督辖区剿贼的客兵,不是去勤王的,是紫微星在徐州劫掠,我们一不小心追击过界了。”
吴达财在庞雨身边,他没有远镜,朝前眯眼看了片刻后向庞雨道,“将军大人,这倪宠定然是得了确信才会扭头往南跑,建奴可能已经到临清了。”
周围有几个炮手听到了,转头朝这边偷瞄。
最近几天济宁附近的气氛也开始紧张,沿途的市镇中的商铺尽数关闭,人口朝城池或乡间躲避,如果建奴的目标是临清,那就未必会停止在临清。庞雨到临清只有几天的路程,现在不仅不能去德州,也不能去临清,几乎一步不敢往前,如果往后退似乎也不妥,兵将心中会产生疑惑,目前只能逗留在鲁桥,
但今天倪宠又闹出这一幕掉头逃窜,肯定会影响安庆营的军心。
庞雨对陈如烈问道,“路上有什么新消息,游骑兵有没有在临清发现建奴行踪?”“游骑兵还没有回信,还是下官遇见的倪宠一个赞画说的,说鞑子围攻献县,要往临清来了,但后面来的人又说是建奴往山东去了,还有一个往南的塘马,他在路
上听到传言,说建奴打临清之后要从山西出边去。”
“山西?打了临清之后从山西走……”
庞雨蹲在地上,几人围成一圈看着那个粗糙的地图,他们的情报十分模糊,根本不知道建奴在何处,目标是哪里。如果清军先打临清,自东向西横扫,然后从山西出口,确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