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兄弟又逃出来,说这些婆子子女大多被俘,里面也包括八老爷的婆子,跟婆子营
关在一起,这次咱们能救便救出来,救不出要探明地方。”
黑暗中安静片刻,另外一个管队的声音道,“那安庆的庞副将便在沔阳港,营中都说他啥都卖,何如花些银子跟他把那些婆子买回来。”于老爷冷冷道,“那庞副将倒是啥都卖,样样都不便宜,八老爷说了,若是被这人知道这些婆子有用,不定叫出什么价来,反惊动了他,倒把那些婆子看管更紧,
到时便不好救了。”
那管队又道,“安庆兵马凶悍,我们几人去了怕不能讨好。”
“庞雨兵马都在此处,安庆必定空虚。”于老爷停顿一下又道,“八老爷也说了,一时救不了或是探不明白,就在安庆住下来,等下次去时接应。”
那管队低声问道,“那八老爷不是要一直当官将。”
“这不是你该知道的。”于老爷声调冷冷的道,“一直当官将,自然叫你回来。”
那管队便不再说话,小娃子的声音又问道,“于老爷,到安庆路远,咱们这般走路要走许久。”“路上有官兵、乡兵、官差,还有那些土寇,咱们得避着这些人,便晚上赶路,日间在乡野无人处歇息。这世道不太平,水路稳妥些,但不要在谷城左近坐船,五
天后寻一处地方上船到武昌,再从武昌坐船到安庆。”
小娃子又道,“于老爷,咱们用啥身份,这许多人怕是不好装乞丐,要不要分开走方便。”“途中一起走,但装作不认识,得分作两伙。我带老兄弟扮行商,跟和州这许厮养去江南贩木。安庆的汪厮养你们扮作一家人,汪大善你娶的女人是南阳府人,二
蝗虫和小娃子是女家的兄弟,你是宿松人,跟舅父行商去的南阳府,在南阳府成了家,现下北方不太平,带媳妇回安庆老家逃荒,姓汪的你听明白没。”
汪大善呆呆的听着,他从未办过这种差,根本不知道问什么,他结结巴巴道,“那,那南阳府女人是,是……”
似乎没人在意他的问题,二蝗虫的声音直接打断道,“各家老爷失散的不少,混在那许多婆子里面,谁能识得那些该找的婆子。”
于老爷没回答,荒村的破墙间寂静了片刻,汪大善以为于老爷被问住了。
突然漆黑的对面响起一个女人的声音,“我识得。”
……“芜湖的官家里面,都有我家亲友,就咱家开的那染坊,没有人敢来生事的,我跟你数数,我三叔是兵房的司吏,二姨父是教谕,三姨父的舅公是户房司吏,堂兄
跟知府都是说得上话的……”
微微摇动的船舱中,一个行客在大声跟人说话,几个挑夫围着他,一脸仰慕的样子。
舱中分两排躺满了行客,有些人横躺着,有些着靠着舱壁打盹,还有些没有睡的,拿出干粮闷头大嚼,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汗臭味。
高声说话那人又道,“你们是去何处的?”
一个挑夫道,“回老爷的话,我们去安庆投军的。”
“当丘八有个啥出息。”
挑夫小心的回道,“前面有同乡去了,带信回来说月饷多饭吃够,码头上有读报的说又在招募,还得赶紧去,连这船费都是亲友凑的……”那边闹哄哄的,汪大善听到安庆便翻了个身,好听得更清楚些,侧过来正对着左边的女人背影,也就是他名义上的媳妇,背影看过去十分结实,与营中那些瘦弱
女子全然不同。虽然在闷热的船舱里面,这女人仍是蒙着面纱,汪大善到现在也没看过女人的容貌,只知道名字叫做岳淑芳,但这也肯定是个假名字,因为于宝纛给每个人都取
了一个假名。
于宝纛旗也在船上,但在另外一头,上船之后互相都没说过话。这时对面有个鼾声如打雷一般响起,汪大善半仰起头,看到了躺在对面的二蝗虫,打鼾的那人与他间隔了一人,看起来是个颇为壮实的行商,还带着一把剑,独
自占了两人的位置,周围的人都不敢靠近。
二长家显然不属于怕他的人,此时被鼾声吵醒,径自起身过去,一脚踢在那人的脚踝处。
“谁?”
鼾声戛然而止,那行商咋然醒转,立刻坐起身来,左右看了半晌才弄明白怎么回事,他刚看到面前的人,二蝗虫已经又一脚踢过去。行商一把抓过剑在手中,船舱中的人纷纷让开,那边说话的几人也立刻停下,汪大善赶紧把脚收起,蜷缩在舱壁边,以防两人打斗起来伤到自己,但远不是以前
那样惶恐。
他偏头看了一眼,旁边那女人则安静的躺着,好像完全睡熟了。
行商声色俱厉的道,“你这厮待怎地!”
二蝗虫偏头看着他,“不许打鼾!”
“睡觉哪有不打鼾的。”
“那就不许睡觉。”
行商满脸怒色,眼睛与二蝗虫对视着,汪大善偷眼看着,他从来不敢和二蝗虫对视,偶尔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