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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这怀宁街面上,人人见了都要尊一声谭相公,县衙的曹班头那也是熟识,满怀宁你问问去,谁敢不给我脸面,以后不准叫我谭癞子。”
唐二栓赶紧讨好的笑笑,把手上半张报纸拿起来,忽然发现手有点黑,“这庞大人发的报纸上面都是墨啊,不知道屁股擦黑了没,作孽哟。”
谭癞子点点唐二栓,“不要钱的纸,你还待怎地。
要是没墨的好纸,庞大人不知道自己留着用么。”
唐二栓哎的感叹一声,“庞大人用的肯定没这么多墨,谭癞……我跟你说,上次发大水的时候,咱可住过那守备衙门,那庞大人也是个好人,自己搬去了军营住,后衙都给漕帮的女眷了,咱也去看了,里面那个好!”
他举起手准备形容一下,手在空中举了半天,没想出来说啥。
旁边的谭癞子不屑的道,“土包子懂得甚,庞大人的马桶是金子做的不成?
那么个守备衙门算得甚富贵,我以前在罗府时候,老爷赏识得不得了,二进三进都去得,梨花木的椅子咱坐得不想坐,寻常人家最多用点象牙筷子,老谭我用的是象牙板凳,乌木的床咱选着睡,床上盖什么,湖丝见过没,老谭我都不用棉被,直接拿几十斤湖丝缎子盖,下面垫的是老虎皮,那舒服你一辈子想也没想过。”
唐二栓张口结舌,这个谭癞子是码头上的牙行,但属于最底层的小私牙,长得又丑,一个月接不到几个小单子,感觉还没挑夫挣得多。
这谭癞子在码头混,其他牙行排挤他,最后混到跟漕帮的挑夫一个层次去了,但他毕竟是个牙行,漕帮的人虽高看一眼,终究有点看不起。
唐二栓也是如此,结果没想这个癞头居然见过这么大的市面。
好半晌唐二栓才呐呐的道,“那我一辈子别想了,谭癞子你见过世面,那守备营又在招水兵,我想要那月饷,以前陆营怕流寇杀,眼下又有水营了,那些江徒到底杀不杀人,你说水营到底去不去得。”
谭癞子在前面走着,两人转眼就到了码头,他听了回头看看唐二栓,一边走一边道,“水兵自然比陆营好,都是码头混饭不是,不过都不是啥好货。
当丘八能有啥味道,你看我老谭,那守备营求我几次我也不去。”
唐二栓看看他的小身板,疑惑的问道,“守备营真求你了,可他们分明说你自己去的,是提石锁没提动人家不要……”谭癞子停下脚步,旋风一般转身过来,踮起脚揪住唐二栓的衣领,声色俱厉的大声骂道,“是谁乱嚼舌根子,说老子提不动石锁,今天非得问个清楚,你说是谁说的,敢老子今日就要让他跪在地上求饶。”
谭癞子叫骂声还没结束,旁边走出一人,伸手就抓住他后领,提小鸡般一把掼在地上,跟着就上来拳打脚踢。
唐二栓本待还劝阻,却认出打人是曹家船埠头的人,是个大牙行,赶紧躲到了一边去。
那船埠头一边打一边骂,“老子说的,你个癞头能怎地,你还提石锁,马桶提得起不,还想让老子求饶,你给老子求饶,不求饶打死你。”
“求饶了,求饶了!曹爷饶命!”
下面的谭癞头哇哇大叫。
那船埠头不依不饶,“跪在地上求饶!”
“作孽哟。”
唐二栓躲在围观的人后面偷看,生怕那船埠头以为自己跟谭癞头一伙,看那癞头今日这一顿挨得不轻。
谭癞头一直不肯跪,船埠头手脚不停,正打得哇哇叫,听外边一声呵斥,几个穿短褂的人走进来。
几人看也不看那船埠头,站在场中骂道,“水营操练,不要挡道,都散开。”
那船埠头犹豫了一下,再狠狠一脚后对癞头骂道,“下次再让你跪地上求饶。”
说罢他大摇大摆走了,其他围观的见没了热闹,水营一赶就散了。
唐二栓慌忙过去扶起谭癞头,拖到了一旁。
谭癞头口鼻都被打出血了,他抹了一把鼻血恨恨骂道,“算他走得快,若不是那水营打岔,不然老子要动手了,我老谭也不是好欺负的。”
唐二栓抬头看了一眼,水营的人正在上船,全是白色的短褂,看着都精神,口中喃喃道,“真是水营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