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听没听过一个故事,是这样讲的。
大概百年前吧,有一对年轻夫妻,丈夫从军去了,妻子在家等候,丈夫一有时间就给妻子写信……突然有一天传来电报,是丈夫阵亡的噩耗,妻子悲痛不已。可是丈夫亲手写来的书信,仍旧一封一封飘扬过海送到她面前,那所有他对归来的期待,对妻子的思念。那情真意切的笔下之语,都是如一把钝了的刀,一下下的喇着她最不愿意触碰的伤疤。
信被一封封放入抽屉,每封信她只看过一遍,不敢再碰。可信上的千言万语,都牢牢烙印在她心里,成为无法愈合的淌血的伤痕。
信纸静静地躺在抽屉里,不会说话,不会动。只是慢慢变黄褪色。
而我,却活生生的站在父亲的眼皮底下,避无可避,退无处退。
父亲给了我物质丰富的生活,将自己沉浸在工作中。这么多年来,他没有续娶的打算,我也从来没在他的身边看到过任何的女性。只是常年不着家的投身事业,堪称难得的品行端正。可这样的父亲,依然没有打破母亲年少时光那可笑的恋爱。我是恨她的。
可我遇到了你,你我认识的时间并不长,我叫你一声哥,但是我对你却是像父亲一般的看待。你身边的女朋友换来换去,每天张扬着玩世不恭的笑脸纵情声色;你对我极其照顾,我的生日甚至你应该回到家陪伴亲人的大小节日,你都在我的身边;我能感受到你内心深处,有可能不便于向我这个你们眼中的小孩子倾诉的难言之痛,但你不会隐藏的小心翼翼,只是自己自己猛灌两口啤酒,然后对我说你不开心,让我不要板着脸,讲自己的糗事,不够丢人不让睡觉……
你是和我父亲截然相反的人,在我心中你更像我的亲人。
顾老师的出现,让我觉得你和他,和他们也是一样的。
哥,我对你很失望,对我自己更失望。我一直想要长成像你一样的大人,却发现原来无论成不成长,人都有贪心不足的奢望。”
郑谨翻了翻易延朗的抽屉和衣橱,发现他带走了几件常穿的衣服,并且他存的压岁钱和教育基金的存折也带走了,郑谨隐约记得,那里面应该是有七八万块钱的。
郑谨掏出根烟来抽了一口,平复了一下心绪。
易延朗不是小孩子了,一个早熟也不缺心眼的半大小子身上也带着足够的现金。应该不至于遇到什么危险,要尽快把他找回来。
对,这件事情得马上告诉他的父亲。
郑谨这么想着,拨打了易宏志的电话。可是拨打了好几遍,对方都是平板的没有声音的女声“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看着手中信纸上那句“而我,却活生生的站在父亲的眼皮底下”郑谨一瞬间怒火中烧,手上的手机就要摔出去。
就在手机快要殉职的从郑谨的手中飞出去之前,门被推开了。郑谨一个箭步冲到门口,
是顾杉。
“延朗平时有没有什么要好的朋友,或者是你觉得他会想去的地方?”在郑谨的那几乎是贴地飞行的车上,顾杉尽可能的保持着冷静,给身旁看上去已经被急躁冲昏了头的“代理家长”提出建议。
“没有,他平时没什么朋友,除了上学画画就是回家。”郑谨摇摇头,车速降缓了一点,“我们先去火车站看看。”
“给他父亲打电话了吗?”
郑谨无奈的又叹了口气,“打了,没通。我给他律师事务所打了电话,说是去外地出差了今天回来,大概是在飞机上。我给他父亲留言了,我在火车站找找,他下了飞机如果能看到留言,可以在机场看看。”
“机场?”顾杉不可置信的扭头看了眼郑谨,“一初中生坐飞机离家出走?不至于吧。”
“他可是带了小十万的钱走的。”郑谨咬了咬牙,强压着怒火说,“这小兔崽子……”
听着这熟悉的称呼,顾杉不合时宜的走了下神。庄妍和自己以前一向都是这么称呼他的。顾杉一时间忘记了焦急的现状,侧眼细细的打量了身旁的郑谨。
有很多年没见他,见了面之后也没有给他过几个正眼。一直以来自己脑海中的郑谨,是那个什么时候都要跟着自己,在情感上依赖着自己的小弟弟。可眼前这个小伙子已经褪去了几年前的青涩和稚气,并且作为一个成年男人来说,可以说是十分英俊的。当这个人收起自己欠揍的调笑嘴脸,表情略微严肃些时,英俊的皮囊之下,更坚实可靠的气息似乎沉淀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