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山之上,云低得几乎可以摸到。
身处安第斯山脉之中的王大壮,只觉周围被一层厚重的云幔围绕着,非常奇妙。他信步徜徉在山中小路上,阳光经过云层过滤后,显得非常黯淡,山中的野草、树木都被覆盖上了一层灰绿色调。
无处不在的风轻轻吹着,王大壮嗅到了草叶和野花的芳香。那香味是如此清新,以至于他决定朝着花香的地方行进。绕过山中小路的几道弯,那香气更浓郁了些,化作了沁香空气的芬芳,那是一份令所有人停下脚步的邀请。
“安第斯山注定是这个星球上最纯净的空间之一。当原始的空气在世界其他地方已经不再被记起时,在安第斯山,它却仍然是每一天的现实。”轻嗅着路旁的野花香气,王大壮面带陶醉神情,喃喃说道:“道教总会的人一直想要在安第斯山上建立道宫、典籍研究机构和宗教学校,看来也是有原因的。这片孕育着无数灵性的土地,确实最接近神明。只是,他们为什么不在巴塔哥尼亚那边的山里建立山门呢?难道是因为那边冬天的积雪太厚了?”
王大壮是气象学家、动植物学家,同时也在地理方面颇有研究。即便在河西乡当政务官员,去年他也发表了一篇有关查科平原及邻近的安第斯山的论文,受到很多学者的赞誉。他的论文里引用了很多由陆军部门提供的数据,比如山脉高度、隘口位置、森林规模等等,可谓是对这些地方了如指掌。不过正所谓耳闻不如目见,在见识了安第斯山雄伟壮丽的景色后,此刻他只想像一个诗人那样吟唱,而不是像一位博士那样讲解。
安第斯山,确实有一股动人心魄的魅力!
山脚下有一条弯弯曲曲的公路,公路很长,但状况却不怎么好。这是通往山那边上秘鲁一带的公里,有一百多年的历史上,虽然西班牙人断断续续对其进行了投资养护,但在岁月的侵蚀下,仍然无可抑制地朽坏不堪了下去。
这次王大壮一行人同样向西班牙人提出,修建一条从雷西斯滕西亚到萨尔塔的高等级公路,以方便两国间商业贸易的来往。因为查科平原相对地广人稀的原因,从萨尔塔、图库曼等地——更准确地说,是从上秘鲁等地——前往巴拉圭河沿岸的道路同样是年久失修,不堪使用,甚至有些路段根本就没路,或者是牧人、商人自发踩出来的小道。
王大壮等人来的时候就领教过了这条道路的威力。连续的豪雨让这条公路的每一个水坑都注满了积水,道路中心经常可见牛粪、烂木头甚至一些死尸(人和动物的都有),道路宽度也不大,狭窄得不像样,幸好王大壮他们没带什么大车,不然怕是要吃不少苦头。
当然这条公路最让人感觉到厌烦乃至危险的其实不是烂透了路况,而是时不时会出现在道路两侧的印第安人或武装匪徒。要知道,并不是所有克丘亚人都归于了西班牙殖民政府的统治,天主教传教士们还没那么大的能力。事实上,即便已经殖民了上百年,依然仍有一些克丘亚人(或许还有少数克兰迪人)仇视外来者,同时贪图往来于道路上的商队的财货,因此经常发生武装袭击事件。
另外,一些身份不明的武装匪徒也会刷一下存在感。他们中有些甚至是来自东岸的败类,让人头疼无比。东岸如今已经六七百万人了,出一些游手好闲、穷凶极恶的败类很正常,他们经常以各种理由离开家乡,然后选择成为匪徒,武装抢劫商队,甚至就连来自东岸的商队都被抢过,梅毒病人统计调查局为此追查了很久。但这种人总是杀之不绝的,抓了一拨还有另一拨,国王商队的安全隐患始终无法根除。
王大壮认为,解决的唯一办法,就是将查科平原纳入华夏东岸共和国的统治,并在公路沿途设置军事哨所、定居点等机构——嗯,当然也不能忘记了伟大的收费站,以尽快回笼资金——一步步让这条公路远离危险。
萨尔塔的维森特将军对东岸人异想天开的修建公路的事情有些吃惊。严格说起来,这种事情是挺让人忌讳的,而且并不应该与他这种级别的官员提起。公路,尤其是具备战略意义的高等级公路,更是惹人遐想,毕竟它不仅能繁荣商业,促进货物的交流,同时也能用来运输战备物资和士兵。更别说,东岸人一贯的套路是,先修一条公路,可以通行重型载重马车,然后可以以这条公路为依托,运输大量的铁路器材、食品物资和蝗虫一样的劳务工人,来修建一条直插腹心的铁路,这才是最让人担心的。
因此,维森特将军不敢有任何表态,只是一味推脱,说这事应该上禀布宜诺斯艾利斯检审法院甚至秘鲁总督,他无法做主。不料王大壮却轻飘飘地表示,这事他们当然会按照流程来办理,事实上现在相关使者已经在出发前往布宜诺斯艾利斯和利马的路上了。他们之所以与维森特将军提一下,主要还是提前给他打个招呼,让他知道未来某个时间可能有这么一回事,有个心理准备。
维森特听王大壮这么一说,顿时也明白了过来,同时也有些微微的恼火:这帮东岸人真是越来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