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这中国大地上的局势,实在是太折磨人了。”1676年8月下旬,就在黄海洋面上东岸海军刚刚开始围堵响水港的时候,南方的宁绍平原一带,局势依然在如火如荼地发展着,东岸、鲁王、清国三方之间始终没有停战罢手的迹象,甚至于到了后来,就连江西方面的顺军郭世安——大顺江西节度使郭升族人,在郭升去年病逝后任江西节度留后——所部数万人马,也开始向赣皖边境调动,其意不明,但已经足以让清军大为紧张了。
不过,江西方面的顺军也不是没有烦心之事,一个是与其隔江相望的湖北、安徽(与江苏类似,清国成立的省份,首府为安庆)清军不会坐视不管,东岸人毕竟无法一直封锁江面,他们随时能够打过来;另外一点,广东方面的李成栋虽然已经年逾古稀,可依然对当年郭升虎口夺食抢走赣州府耿耿于怀,这些年来一直在与顺国交涉取回该府,一度闹得关系极为紧张,至今双方在边境上还驻有重兵,遥相对峙。
可以说,要想解放江西顺军的兵力,这赣州之事必须要提前解决,否则就是个重大隐患,保不齐哪天李成栋脑子一抽,新仇旧恨涌上来,就下令发兵进攻赣州了,虽然他们目前也面临着福建郑氏方面的不小压力。
“顺、清、明三国之间的关系本就很复杂,再掺杂了地方军阀的利益,这要真的全面干起来,可就一锅乱粥了。博师长,面对这样的局面,上头到底是个什么打算呢?”新昌县长闵鸿贵亲手给博格丹泡了一壶茶,小心翼翼地问道。
虽然闵鸿贵是文官系统的官员,职级不低,担任新昌、嵊县两地的县长那简直就是高配了,但说到底如今绍兴府一带局势复杂,战事频繁,大部分时候都得仰仗这个作战风格凶狠务必的新军第二师,因此在面对他们的时候,闵鸿贵总是不自觉地低人家一头,说起话来也是小心翼翼。
博格丹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又叹了口气放下,说道:“可惜我最喜欢喝的新西班牙咖啡断顿了,不然现在的日子还不是美滋滋。娘的,我现在怀疑运送新西班牙咖啡的马尼拉帆船是不是被海军那帮人在半路上给做了,害老子这大半年来只能喝茶。”
“海军应该不至于如此大胆去劫杀西班牙人,这没有意义,也不符合上级命令。据说在本土,西班牙人的秘鲁、新西班牙二镇每年都‘送’大笔银钱给咱们,既然和和气气都能躺着挣钱,何必打打杀杀破了脸面呢?马尼拉帆船失期未归,许是海上遭了灾、落了难,这本是寻常之事。”闵鸿贵也给自己泡了杯茶,一边轻啜,一边说道。
“也是,那帮混球虽然势利贪财,但也不像是会随意违抗命令之徒。那个刘伏波更是个谨小慎微之人,应不至于如此无脑。咱现在已经与荷兰红毛搞得如此不睦了,实在没必要再添新敌。吕宋岛的西班牙人也晓事,也开始向咱们这儿出口粮食、硫磺和硝,虽然数量有限,但这态度却很重要,总之比那些荷兰人看着顺眼多了。”博格丹嘿嘿一笑,说道:“闵县长,我就和你说实话吧,其实啊,上头真没什么打算,都是打到哪里算哪里的地步。这话听起来可能有些不敬,但却是事实,我最后一次得到的命令,其实仍然是马司令下达的那个坚守住新嵊盆地,拖住清军主力一部的命令。那时你也知道,佟国纲不但将杭州大营的兵马调来绍兴一带抵挡我军和张煌言,其他府县的驻军、粮草、丁壮也被抽调了不少,结果就给了儒尼奥中校他们以机会,一下子掳掠了大量财物和人口,打得清军晕头转向。现在么,你看,以第七混成营为首的精锐大军已返回宁波,新军第五师出去走了一圈,这官兵们的精气神确实也大不一样了,听说马司令已经下令给该师补充军官、士官、新兵和军械,争取将编制补全,成为南方开拓队辖区的又一根顶梁柱。”
“第七混成营与新军第五师既然已回返,那么贵部的任务也完成得差不多了吧?那么就没下一步行动的指示吗?啊,是了,对面的鞑子始终未退兵,他们不走,我们还得守着这条防线。不过,第七混成营这种精兵强将也该调上来了吧,也给对面的鞑子大军找点乐子,不然他们始终重兵压在这,看得人心烦。”闵鸿贵也笑着说道。
“第七混成营的行止谁也不知道。这种第一等的精锐只有登莱的廖司令能下达命令,鄞县的马司令若想指使其做什么,也只能协商着来,无法强硬要求的。不过我倒没希望该营到这新昌、嵊县来,这里的局面也就这样了,嵊县丢给鞑子就丢吧,咱收紧拳头后鞑子一时半会也奈何不得我们;西面鲁王那些军队,人多势众,且地方上有士绅与他们安通款曲,故虽然战力不咋滴,三天两头吃败仗,可打起也无法把他们逐出去,就看诸暨县始终控制在张煌言手里就能明白了,鞑子——其势已疲!”博格丹斩钉截铁地说道:“这个时候,我反倒希望第七混成营在杭州湾一带发动点攻势,这比赶来这里作用大多了,也更能调动清军。”
“管他去哪呢,我现在就想着这新昌县何时能够转危为安,要知道这百姓可还疏散在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