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抢,一个个来,都有的吃!”掖县码头外的空地上,山东新军第七师的官兵们正在维持秩序,将大量来自青州、济南二府的灾民分隔开来,然后给他们送来了香喷喷的午餐。
午餐主食是蒸土豆,个头中等,一人五颗,外加一条腌制得喷香秋刀鱼,肯定是吃不饱的,但差不多也能够维持最基本的生存所需了。要知道,现在就连登莱开拓队队长梁向俭也不太清楚会涌来多少难民呢,而且今年下半年的收成目前看来很是堪忧,有些地方甚至还零星上报发生了蝗灾,听了让人心惊肉跳。因此粮食必须省着吃,原本的以工代赈计划在三万吨南洋新米抵达前,也必须暂停,静观其变。
“截止今天(1665年6月20日),我们已经通过海路搜罗了超过1.2万名来自青州、济南二府的灾民。据海军前方来报,说在二府腹地仍然聚集着大量衣食无着的灾民,只可惜他们力量有限,无法深入内陆引导那些灾民到海边来。而且,他们还听说一开始还有西四府地方上的士绅、富户们开仓放粮、赈济灾民,结果后来都陆续停止了,因为灾民数量实在太多,有限的粮食根本救不过来,也不敢救。”从黑水县就跟随梁向俭的秘书黄汉华轻声汇报着,“现在邻近西四府的河北、河南、江南等省的府县也都遭了灾,同样产生了大量的难民,真不知道山东这几百万人怎么办,谁来给他们吃的?难道就这么活生生饿死吗?”
“哪有那么夸张,小黄。”梁向俭将手里的折扇一摆,说道:“山东西四府今年确实很惨,颗粒无收,但这并不代表地方上一粒粮食都没有。乡间富户士绅、粮铺官仓,应该都有不少存粮,就是不知道多少罢了。另外,鞑子朝廷原本去年就在谋划南征事宜——这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得出来——而为了防备我们进攻,他们往山东调来了不少粮草,就储备在济南、青州一线,以供给全省十万军队的军需。这个数量其实也是很可观的,拿出来也是能救不少人的,唯一的问题就是他们想不想救罢了。唔,现在已经可以看出点苗头了,鞑子不想救,至少不是太想救,因为赈灾的主力军还是以地方士绅为主。而也正是因为看出来朝廷不想救,山东地方上的官员才对出海逃荒的百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人心都是肉长的,很多官吏也是山东本地人,地方上都******出现易子而食的惨剧了,不放人家逃荒还待怎地?”
“司令,我听说去年年底鞑子就调了不少驻防济南的部队南下江南省,应该是要加入南京方面,大举南下入侵南明了。照这么说,山东内陆其实是比较空虚的,我们要不要派一些人马登陆,将当地衣食无着的灾民都收拢起来呢?反正他们留在清国境内,最后能活下来一半都算是运气好了,那还不如便宜了我们,到我们登莱二府生活呢,这里的灾情好歹还轻些。”黄汉华向自己的上司建议道。
“我也考虑过这个问题,老实说,一旦登陆,事情就有些不太可控了。这个赌注,对我来说下得有点大啊。”梁向俭说道:“而且,现在山东西四府境内究竟还有多少灾民,也是个未知数,少了的话可不值得我军大动干戈。我估计今年上半年至少有几十万人涌入了河北、河南境内,现在应该扩散到了更远的府县了,毕竟归德、大名、河间、淮安诸府也开始遭灾了啊,消化不了这么多灾民的。所以,还是等等再看吧,我也担心南洋的稻米到底能不能安然抵达登州呢,荷兰东印度公司究竟能筹集多少粮食运输到马鲁古群岛,这都是一个未知数。在此之前,任何不加节制地狂收难民的行为,都有可能造成严重的后果,那就是让我们自己人吃亏。更何况我们还打算在莱州府清军控制区内搜罗灾民呢,这个人数应该也相当庞大,会消耗我们极多的粮食,所以还是等等再看吧。不过,在此之前,小规模地——要求规模两百人以下,精悍善战之士最好——派人登陆接应灾民的行为却是可以进行的,但频次不可过高,否则难保地方上的清廷官员会怎么想。”
黄汉华闻言轻轻点了点头,明白自己的上司兼恩主的想法了,说到底还是目前自己腰杆不硬,粮食储备过少,不然倒是可以集结个一两万人,在莱州湾西侧的济南府近海登陆。到了那时候,只要树起大旗放粮,估计闻讯赶来的灾民没个十万也得有八万吧。
只不过那样一来,大概就要与清军正面厮杀了,虽然济南府境内他们没有什么得力兵马,但从青州府调兵回援却也不难,因此这个方案成本过高,如果没有绝大收益的话确实不宜实施。而与之相比,小规模地派人上岸,打着商人或其他什么名号,收拢难民出海前往登州,成本确实是比较低的,收益却不一定低,绝对是现阶段最适合的搜罗移民的方法。而且,也不太容易引起清国地方官员的反弹,他们可以更容易地装作看不见,放任灾民自去,更何况在如今这个混乱局面下他们也未必尽知乡间详情。
“掖县这边已经没什么好看的了,只需按部就班即可。小黄,赶紧收拾下东西,随我去一下南边看看,那里也很紧要呢。”梁向俭收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