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鸡报晓,东方的天边泛起了一片鱼肚白,新的一天又来临了。
海角港的一片临海棚户区内,大群穿着白棉布汗衫的立陶宛人正在工头的示范下,笨拙地编织起了渔网。渔网的材料是来自新华夏岛的剑麻,一种被称为“绿色黄金”的纤维植物,质地柔韧、坚硬、耐腐蚀,是上好的工业用绳或渔网材料。
这些立陶宛人早上五点钟就被工头叫起来干活,一直要干到七点半才有早饭吃。活计很简单,就是在海边指定场所搓绳、编网,有时也会有一些损坏的渔网或箱笼拿过来让他们修补。成人每天1角钱的工资,未成年人每天5分钱,但一般只上半天工,另外半天集中起来学习汉语和一些规章制度,在师资力量有限的情况下,移民部可能还是觉得优先归化未成年人比较划算。
七点半吃完早饭后,这些人可以有二十分钟的休息时间,然后便再度投入到了紧张的搓绳和渔网编织工作中去。工作是单调枯燥的,但这些所谓的立陶宛难民们却没有丝毫不满之意,因为这比起他们来到东岸之前的生活要好太多了——残暴的俄国军人抢走了他们手里最后一点黑麦和牛奶,他们肆意劫掠城镇、侮辱妇女,所作所为和传说中凶残贪婪的克里米亚鞑靼人别无二致,就连奥斯曼帝国的异教徒军队都比他们文明百倍。
当然了,就算俄国人没有杀到立陶宛,他们的生活仍然是有些不堪重负的。波兰立陶宛联邦这个国家已经病入膏肓了,贵族取得了一切权利,就连国王都要由他们来选举——如果本国国王不能令他们满意,他们甚至会邀请外国人来当国王,贵族甚至还拥有一票否决权,即少数派(哪怕是一位贵族议员)可以否决多数派做出的任何决定。这样一来,这个国家已经成了事实上的虚君共和制,占总人口约20%的贵族把控了国家的前进方向,国家已没人能制约他们,他们肆意妄为,将普通农户变成了自己的农奴,境遇悲惨无比。
这些立陶宛人来自这个国家的核心区域之一,但生活境遇一样相当悲惨。按照1496年确立的皮亚特科夫法令,他们每个星期中的大部分时间都要到贵族的土地上去劳作,所有人都被束缚在土地上,若要离开迁走的话,那么他的土地和财产将被贵族无偿收走,这对普通人来说无疑意味着死亡。
而到了后来,由于君权的愈发虚弱以及国际贸易的发展,大体上地方自治的乡绅贵族们更加肆无忌惮,他们要求农户们世世代代都要留在土地上,为他们承担繁重的劳役,同时从农民手里收走了更多的农产品出口到国外,并规定每户人家只允许有一个儿子到领地外工作,这无疑让广大波兰立陶宛农民的生活苦难又更深重了一层。
老实说,这场由俄国人发起的侵略战场如果不是他们一路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的话,广大波兰、立陶宛农民未必会有什么抵触的情绪,或许长期的妖魔化俄国的宣传导向会让他们心里有些阴影,但就生活层面来说应该不至于太坏——不一样是当农奴么?当然历史没法假设,你指望鞑靼人、俄罗斯人或瑞典人的军纪变好,那纯粹是想多了,他们就是那样的“蝗虫”军队啊,从华伦斯坦时代一脉相传过来的。
所以说,当这些立陶宛人被连哄带骗(库尔兰人欺骗他们说要带他们去荷兰生活)地送上船来到新大陆后——首先送到了新库尔兰的雅各布港,库尔兰人挑走了一部分,剩下的发放到东岸各大港口——他们很快就接受了现实,认认真真地工作了起来。上帝,可有工资拿呢,每天一角钱,每月就是三元钱,而一亩地的赎买费用才五元——当然这首先需要获得国籍,但这仍然令他们极为振奋,因为他们已经知道了,这份土地完全属于他们自己,每年只需要为国家无偿工作十五天,不用为贵族承担繁重的劳役,税负也很轻,也无需把自己的农产品贡献给贵族享用,真是太棒了!
就是五年的考察期略有些长,以及政府始终不肯承诺修建天主教堂,让这伙来自立陶宛的难民们略略有些不安。不过总得来说问题不大,已经比他们想象中的要好太多了,至少这里没有残忍的贵族、没有凶恶的俄国军人,有饭吃、还能有收入,还想要怎么样?只是,一路上和他们一起来的那些可爱的姑娘们去哪了?怎么没见到?
“田副科长,本年度交付给你们乌江地区的额度就只有这么一千五百人了,您还别嫌少,这次大家都盯着呢,老定居点的光棍也很多,大家互相理解。”海角港正在修建的码头上,一位移民部的官员将一份花名册递给了代表乌江地区行署前来的田星,苦笑着说道:“您看,海角港这个定居点2000人里面有1500个男人(包括一些明人),年轻单身的立陶宛姑娘几乎全给你们挑出来了。也得亏这次库尔兰公国那帮子人干事得力,搜罗的人口中以女性居多,不然你们乌江地区的光棍还得继续排队等待摇号。”
话说这次波乌战争以来,东岸人捞到的第一笔好处基本已经兑现,那就是去年郑勇委托库尔兰大公收容招募立陶宛难民前往海外定居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