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过劳动者个人需要的农业劳动生产率是一切社会的基础,并且首先是资本主义生产的基础。”马克思说的这句话真是一语道破了人类社会变革的本质,而东岸发展的现状也告诉了掌权的穿越者们这句话的极端正确性——农业一直吸纳了最多的就业人口,并且其产出决定了整个东岸社会运行的成本高低,重要性毋庸置疑。
……
10月中旬的东岸大地已经进入了春播前最关键的准备阶段,很多去年新开辟的土地上,一条条被蒸汽犁犁过的深沟直延伸到了远方的天际边;而在这些新垦之地的旁边,小片已被耕种多年的地里的麦穗已经沉甸甸了,再过一个月的时间,基本上就可以组织人手收获了。
“巴尔博亚先生,如何?我们东岸共和国境内到处是这样的农场,也不怕和你说,这个国营农场只有250名波兰战俘契约奴,外加一些牲畜和农业机械,但产出除养活他们之外还有大量富余可供出口。既然西班牙朋友们需要东岸的粮食,那么尽管拿去好了,呵呵,都是上等小麦,足够令你们满意。”就在阿尔瓦罗祖孙三代在商城港“缅怀过往”的时候,数十公里之外的野屋河畔,退役陆军少校(退役时加了一级)、曾在远东服役多年的李文长正在向从西班牙赶来的巴尔博亚书记官介绍着东岸的农业成果。
“东岸在农业方面确实做得很不错,很令人敬佩,毕竟你们这是在开荒,其中的艰难我很清楚。”巴尔博亚书记官点了点头,说道:“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李先生,我不是那些以谈论农业生产或体力劳动为耻的‘伊达尔戈’(西班牙贵族的称谓)们。农业是一个社会的基础,农业都弄不好的话,这个社会也是没什么前途的,西班牙王国在这方面,真是错得太离谱了……”
西班牙在多年以前——好吧,其实是一百年以前——其农业水平还是相当之高的,但在16世纪那些个狂热的年份,随着摩尔人大量被驱逐出安达卢西亚、格拉纳达、加泰罗尼亚等地,伊比利亚的农业水平开始了急速坠落。
摩尔人是聪明的农夫,他们掌握了高超的农业技术和对付恶劣干旱天气的办法,将干燥的安达卢西亚变成了物产丰饶的地区。要知道,卡斯蒂利亚可不是什么降水丰富的好地,在这种相对干旱、贫瘠的土地上耕作,尤其需要的是耐心和技术,摩尔人显然有足够的耐心侍弄土地,农业技术也相当高超——摩尔人建立了在当时整个欧洲都非常先进的完备的水库及灌溉体系,并经常修缮,使得一些在今天的西班牙极为荒芜的地区于那个年代也产出了大量的农产品,足以让如今日益虚荣和懒惰的西班牙人感到羞愧万分。
但在严酷的宗教气氛下,身为异教徒的摩尔人被赶走后,西班牙的农业生产力就开始日益倒退了,与此时其他国家的飞速进步形成了鲜明对比——虽然有着摩尔人留下的极为完善的基础设施遗产,但西班牙农业收成依旧在不可挽救地逐年下降,曾经在瓜达拉维亚尔运河畔密布的果园(摩尔人开辟,对河水的利用非常节俭、经济)也因为干旱而渐渐荒芜,大量的耕地退化成草场,整个国家不得不依赖进口谷物而活。
西班牙政府不是没对此做出些调整,比如1626年的时候,国王就颁布了一项法令,声称贵族从事商业或农业没什么丢人的,只要他不亲自参与买卖,或在自己家里做生意、耕作什么的。但这可想而知没什么效果,“伊达尔戈”们感觉用双手劳动或投资商业有损于他们的尊严,因为那是被他们赶走的******和犹太人曾经做的事。而且他们完全没有经济知识,轻视一切体力劳动,藐视几乎所有的工商业活动,只关心维持自己奢侈生活的商品,比如细布多少钱一匹、高档蜡烛价值几何等等(西班牙贵族固定这些高档商品的价格并时不时禁止出口,可想而知给手工业者造成了多大的麻烦,以至于西班牙自己的手工业完全崩溃);除此之外,他们唯一追求的,便是军事荣誉和宗教扩张了,这种虚耗国力的做法无疑让西班牙的灾难更深重了一层,最终从巅峰跌落下来,并再也没起来过。
现在的西班牙王国,不但工商业凋敝无比,就连农业生产都已经处于崩溃的边缘——多年的对外战争、沉重无比的税负、此起彼伏的地方暴乱以及牧羊业组织“麦斯塔”对农业的侵害,使得西班牙的粮食生产连年歉收,以至于到了严重的入不敷出的程度,这在农业生产纷纷从战乱中恢复的英格兰、德意志等地区看来,简直有点不可思议。
而更雪上加霜的是,传统的谷物出口大国波兰(主要由荷兰经营贩卖,以黑麦和小麦出口为主)又深陷战争泥潭,农业生产秩序大受影响,这就让西班牙人的境况更加不妙了。现在若不是他们还能死命压榨那不勒斯、西西里等意大利领地的话,半岛人恐怕早就在饥饿中爆发革命了。
但一味压榨意大利人显然也不是长久之计,故西班牙人在权衡再三之后,将与东岸人联系密切的巴尔博亚书记官等人派到了新大陆,与常驻东岸的特使劳尔.布拉沃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