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队轻骑驰过尘土飞扬的官道,路边几个扛着锄头的农户面面相觑,然后竟然不约而同地叹起了气来:“这东朝大兵怕是又要出征了。”
此地是福山县,整个登州府不多的被东岸人直接管辖的县份,另外几个分别是文登县、莱阳县、栖霞县、海阳县(大嵩卫改县)和荣成县(成山卫改县),如果再算上烟台的话,辖区总人口已经突破了三十五万人,而其中人口最多的就当属拥有七万余人的福山县。
福山县早在1650年的时候,就已经年产小麦1.1万吨、大豆五千吨、苜蓿十万吨,农业是登州六县(仅指掌握在东岸人手里的六个县)发展得最好的。这其实得益于黑水开拓队政府的重点帮扶政策,他们将济州岛牧场上的牛羊通过西北垦殖银行低息贷给福山县的农户(总数约有十余万头),然后趁着地主士绅势力被各路人马一扫而空的有利态势,对全县实施军管,丈量土地、按人头分地,然后大力推广三茬轮作制度,该县的农业一下子便发展了起来,令人喜不自胜。
而在福山县取得成功后(当时该县只有四五万居民),邵树德又把目标瞄上了当时拥有五六万人口的文登县。他利用伤退老兵、本土送来的上千兵团堡学兵以及少许抗清军政学院培养出来的干部,在挺身队官兵们的配合下,在文登县开始复制之前做过的一切。
总的来看,文登县的土改开展一年半时间以来,由于地主士绅势力几乎不存在,本县人丁也很稀少(其中一部分甚至还是外来户),改革的阻力那是相当之小,因此几乎所有成年人都分到了地,且还有大量剩余的荒地作为“公地”被放在一边休耕,以便将来人口多了以后再拿出来分配。
文登县的农户有了可以传家的私人土地后,劳动积极性被极大地调动了起来,再加上邵树德想尽一切办法给他们四处筹措牛羊等牲畜(通过西北垦殖银行贷款的形式发到农户手中),因此东岸人的统治在该县迅速确立了起来。东岸干部们下乡再也不用担心像在宁波府那里会被人打闷棍,相反一旦有行迹可疑的外地人来到县里,还会经常有人跑到官府告密顺便领赏,从上到下不敢说经营得铁桶一般,但统治基础确实是相当稳固了。
比如眼下这几个扛着锄头的福山县农户,虽然对于可能到来的战争有些惴惴不安,但说到底他们还是不希望东朝战败的,因为天知道一旦鞑子占领了这里,这些已经被发到众人手里的土地怎么算?是被原主人的后裔收回去呢,还是干脆就被满洲大爷给圈了,这无论哪一条都是他们所无法承受的。他们自从分到地后就起早贪黑精心侍弄,比照料自己婆娘还上心,这要是被人再收回去,估计没人能够接受,不说别的,家里嗷嗷待哺的小儿可就没法养活了。
“这次应该又是莱州府那里出事了吧?”有人猜测道,“莱州府那边的鞑子自从两年多前于胶州堡下惨败后(有宣传队宣传各种胜仗),就再也没有兴起过大兵,眼下这队军爷应该是去烟台给邵督师报信的,茅大帅那里搞不好已经开战了。”
“俺小舅子在登州城董总镇(董学礼)麾下吃粮,前些时日听说已经全军动员,大头兵都一日三餐吃起来了,馒头咸菜管够,冷不丁地还能嚼吃点咸鱼干肉,说是东朝老爷赏赐下来的。”一个满脸皱纹的农户忧虑地说道,“大伙儿都传,怕是要动兵了,不然董老抠平日才舍不得要弟兄们吃那么好呢,这是要催大伙儿上阵厮杀啊。”
“看来是真的要打了!”几个农户你看我我看你,最终得出了这个结论。
……
“看来是真的要打了!”与那帮臆测战争即将到来的农户们间隔数十里的烟台港码头上,从宁波府匆忙赶来的黄仪看着码头上盔甲明亮的仆从军官兵后,立刻下了自己的判断。
码头军营内正在进行日常操演的是前些时日从南方战区轮调过来的新建陆军第三师,师长孙守正,总兵力约2500人。这支部队无论是兵额还是素质都是十个仆从师里面较差的,故此番调来参加很可能会爆发的征朝之战,就有那么一丝锤炼他们的意思了。
专司黑水地区贸易、商业工作的黄仪没在码头上多做耽搁,很快他便在大群随从们的簇拥下,穿过一条宽阔的石子路,进入了芝罘岛的黑水保安司令部大楼内——下午有一个重要会议,事关接下来的军事行动,他黄仪也必须参加。
芝罘岛最近几日明显忙碌了起来,司令部的诸位参谋们不断跑进跑出,联络各支部队、检查各类库存、发放各类补给,忙得不可开交。养马岛、崆峒岛上的火药配置工坊和武器制作工坊内,数百名工人也开始了加班加点,竭尽全力开始生产各类军资;而在位于芝罘岛西侧新建的大沽夹河码头边,一家规模中等的机器面粉厂也开始了全力工作,福山县征来的小麦被小船顺着河道运到了码头边,然后由从东岸本土淘汰下来的水力磨坊磨制成面粉和麸皮,统一装袋后再运至烟台港,由保安司令部造册登记。
种种迹象都表明,战争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