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的雅库伊河沐浴在乳白色的月光下。
南岸是高大的芦苇丛以及茂密的森林,北岸则错落有致地分布着许多房屋——大部分都是砖石材质的——傅雷少尉站在船头,迎着晚上清凉的河风,分外享受着这一切:本地的印第安人在东岸陆军以及圣保罗旗队的努力下(其实主要是巴西捕奴者的功劳),基本已经销声匿迹。
他们不是在捕奴队的袭击下损失了大量的人口,就是在随之而来的疾病与饥饿的侵袭下二次损失了更多的人口,没有一个部落能在这种双重打击之下坚持下来,于是,他们选择了退却——部分退往东岸人尚没有精力涉足的茂密森林,但大部分向西开始了长途跋涉,准备迁往对他们相对友好的西班牙人控制区。
东岸政府的上层对这些圣保罗捕奴旗队其实也是非常赞赏的,因为他们帮东岸人清理了大片领地,大大扩展了实际控制区,功劳非常之大。而为了酬谢这些圣保罗旗队,政务院不但决定给予他们一定的财政和物资补助(总额不超过5万元),同时还打算和他们续签一份待遇更加优厚的雇佣合同,以使他们更加卖力地为东岸人服务。
只可惜执委会的这个梦想很快就破灭了。兴许是对于两个月前东岸政府向荷兰西印度公司赊销了大量军火极为不满——虽然东岸人这些年已经不止一次向荷属巴西出口各类军资了,但这一次葡萄牙人的反应显然最大——目前正活跃在东、葡交界处的多支捕奴旗队受到了上面传来的巨大压力,开始拒绝与东岸人继续合作。
截止今日(1653年3月15日),已经有2支圣保罗捕奴旗队在未通知东岸人的情况下返回了巴西,另有3支明确表示合同在今年年中到期后将不再续约;现在还在东岸境内继续清剿瓜拉尼人且还未明确表态的,就剩暂驻在蛟河堡郊外的康西卡奥所部了。这支旗队前阵子刚刚阶段性结束了南边太平堡一带丘区的清剿事宜,然后就被东岸人调来了西边,继续沿着雅库伊河清理土著,以填补一些旗队离开后的空缺。
只不过前几天蛟河这边的国家开拓总局官员传话过来,说是康西卡奥队长也打算不再续约,返回巴西了——他们的合同4月底就到期。康西卡奥队长的这个表态无疑让政务院的一干官员们极为失望,因为这意味着他们失去了两千余名精擅捕奴的好手,这对扩大东岸人的实际控制区颇为不利。因此,执委会很快就在政务院的请求下,委托宪兵队派人前去与康西卡奥队长接触,尽最后一次努力,说服这些人继续留在东岸境内清剿土著。
宪兵队收到上头的命令,蒲廷蒲司令不敢怠慢,立刻责成北鸭子湖地区宪兵队分部派人前往接触。而分部在接到命令后,又委派了一直充当捕奴旗队联络人的傅雷少尉出马,火速乘船赶往蛟河堡,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而傅雷少尉乘坐的这艘内河小汽船现在已经非常接近蛟河堡的码头了。
对了,蛟河堡是东岸人于上个月新设立的一个定居点,以原来的一个军事哨所为基础发展了起来。之所以叫“蛟河堡”,主要还是因为这个定居点位于蛟河河畔的缘故,而蛟河(即雅库伊河)的由来,则源自于年初东岸移民在附近河里发现了一条体型巨大的蟒蛇,那些来自大明的愚夫愚妇们误以为是蛟龙,故得名。在国家开拓总局接手这里的拓荒事务后,由于交通方便,开拓总局方面往这里输送了大量的建筑物资,同时就近利用瓜拉尼人俘虏开挖沟渠、平整土地、修建寨墙,很快就让这里大变了模样。
在本月初选送来了二百余名新生代东岸青年后,半个月前又往这输送了一千名明人移民以及三百名立窝尼亚人,让这个新定居点的人气一下子就旺了起来。而在选派的二十名兵团堡毕业生及十余名退伍老兵充任的基层干部就位后,这个定居点的一切现在都已走上了正轨,他们甚至还抓紧时间清理地上的石子和灌木丛,打算再过阵子就种一茬越冬小麦——不管产量低,至少明年夏天的时候多多少少有些进项。此外,他们还打算种一些白菜、萝卜、大青菜等冬季蔬菜,以保障本地的蔬菜供应。
蛟河堡码头上新砌了一排砖房,橘黄色的灯光从玻璃窗户内透射出来,在水面上形成了一道模糊的光晕——只可惜今晚的月色太过明亮,这道光晕此刻显得是那样的苍白无力。傅雷少尉乘坐的平底小火轮劈开银白色的如镜水面,驶入了正对平房的一处码头泊位,一名披着衣服、睡眼惺忪的码头官员提着灯走了过来,他身后还跟着四名手持步枪的民兵,在检查了傅雷少尉递过来的信件后,他们便不再过问,返身回值班室休息去了——宪兵队的事情,大家还是少插手为妙。
“不要耽搁,立刻进城去找乡长。”傅雷少尉朝自己的手下吩咐着,然后提着灯一马当先地走了出去。几名全副武装的宪兵紧随其后,大伙一言不发,穿过树影斑驳的夯土街道,朝乡政府而去。
乡长很快就被从床上喊了起来,这个四十来岁一脸疲倦的退伍老兵看了看来找他的宪兵,慢条斯理地穿好了衣服,这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