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钦骑在一匹体型壮硕的土库曼马背上,在一帮老兄弟的簇拥下,仔细巡视着西进兵站外围的防御设施。西进兵站位于科尔多瓦和圣菲之间,后世阿根廷圣弗朗西斯科附近,规模不小,此时已经储存满了堆积如山的罐头、药品、食品、酒类、弹药以及枪炮等军械,足够一支六千人的部队持续作战三四个月了。而他们为了建设这个兵站,同时将这么多物资运输至此,前后差不多也花费了三四个月的时间。
从科尔多瓦到圣菲之间的道路实在是太令人蛋疼了!到处是森林、沼泽、荒草甸子,几乎就是一片原始的处女地(事实上也差不多),中间没有道路、没有居民、也没有任何可做补给的地方。也就是说,这片辽阔的大平原几乎成了西班牙人在科尔多瓦的那些残兵败将们最好的屏障。没有这么广阔的无人区,科尔多瓦恐怕早被东岸人彻底端掉了。
从圣菲到西进兵站,再从西进兵站到科尔多瓦,一路上到处散落着西班牙人遗弃的损坏车辆、倒毙于途的人或牲畜以及被人当做累赘丢弃的作战辎重,很多倒毙在荒野上的人或驮兽的尸体已经被胡狼啃噬地不像样了;侧翻的大车将大量小麦泼洒在草地上,在雨水和阳光的滋润下,很多麦粒已经扎根草地,长出了绿油油的麦苗;攻城器械、火炮炮架、木桶等随处可见,上面已经长满了青苔或木耳,偶尔一只老鼠藏身其间探头探脑,好不凄凉。
看过这副景象的东岸人无不摇头感叹,当初西班牙人从这里撤退时是如何地惊慌失措啊!同时他们也扼腕叹息,要是当时这里有一条铁路,能够让东岸人及时将大量战争物资运上前线的话,说不定这些败退的西班牙军队就都逃不掉了。但这注定只能是个美好的幻想,东岸人在这里既没有铁路,也没有那个修筑铁路的资金和时间,因此他们只能老老实实地花费数月时间在这里构筑一个坚固的前进兵站、囤积物资,然后才再度动身西进攻击敌军。
在轮换了一批部队后,两个月前,由江志清少校指挥的大军已经越过西进兵站,然后在骑兵的先导下朝西班牙城镇科尔多瓦杀去。如今即便是在下层军士当中,与西班牙王国和谈的消息也都不是什么秘密了。大家对此没什么特别的感触,只是觉得有些遗憾而已,尼玛大家还没捞够呢,上头怎么就突然和西班牙人和谈了?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以!
因此,在这样一种心理的驱使下,整个江志清支队近六千名官兵心中都有着一种时不我待的紧迫感。他们发扬了吃苦耐劳的精神,一路搜索攻击前进,先后击溃了数股小规模的迟滞东岸大军的西班牙军队,然后抵达至科尔多瓦城外。
如今那边的战局如何,留守后方的裴钦不是很清楚,但通过前线返回的伤兵们的口中可以得知,东岸大军在那里的攻击不是很顺利。主要原因还是弹药物资转运困难,每次攻击后都要有一个很长的间歇期以等待后勤运输,但西班牙人这个时候却是内线作战,物资充足,再加上守卫家园的士气加成,因此东岸人的进展很慢。至今只清理了一些科尔多瓦城外的敌军据点,同时还要面对侧翼可能出现的敌人援军,打得非常之艰苦。
在本月(1649年1月)初的时候,本土新组建的下伊河县民兵大队、青岛县民兵大队两千名官兵开到了西进兵站。在稍作补给后,这些士气高昂的小伙子们又唱着军歌,一路向西去了,他们将轮换已在前线作战良久的另外两个县民兵大队,好让人家能够尽快回家收拾地里的粮食,不要误了农时。
说实话,裴钦很羡慕那些装束整齐、士气高昂的年轻士兵,他们能够追随在美洲鹫的旗帜下,用敌人的鲜血浇灌自己的荣誉之花,顺便也为自己的荷包努力一把。但他们这留守兵站的几百官兵们可就惨了,整日里只能蹲在这个荒凉的地方割草砍柴、照料伤员、整理物资、抓捕野蛮人,同时还会不时受到从北方巴拉圭地区南下的瓜拉尼教民的袭击,真是有够令人沮丧的。
“抢收抢收,收个球!何时才能让我等西进!”耳边传来了儿郎们的抱怨声,这些顺军出身的官兵们走南闯北,去过襄阳、打过开封、战过西安、进过北京,一生见仗无数,早就是暮气沉沉的老兵油子了。他们对打硬仗的兴趣不是很大,但对于在己方明显占优的情况下去洗劫敌人富庶的城镇却兴趣颇大,因此他们对于此次无法西进“发财”一直耿耿于怀。特别是他们中的大多数人如今都已经成了家——托朝廷的福,大家一个个都娶上了那肤白似雪的希腊婆姨——家庭负担的重压使得他们对攫取更多的财富充满了渴望,因此他们对于上级安排他们留守兵站都非常不满,私下里一直怨言四起。
“我等不是朝廷经制之师,后娘养的嘛,有好事自然轮不到我等了。”裴钦、王家忠二人带来的部队来源成分复杂,既有顺军老兵出身的堪战之士,也有在山东收编的地方土匪山贼,更有在济州岛上强拉的朝鲜壮丁,因此战斗力相当可疑,平日里不被当做正规部队也就可以理解了。不过他们的待遇,真要较真起来,却依然比江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