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色站在河畔松软的草地上,神色严峻地看向正在城头喷射着火焰和硝烟的东岸大炮,心里烦躁不已。他们的两门火炮射程较远,伴随炮兵前进的两百多名虎尔哈、索伦部甲兵承受了不小的伤亡,至今已有二十多人伤亡了,但他们却连敌人的一根毛都没伤到。
海色所部除分派少量兵士监视另外两座寨子外,几乎全部主力都用来对付正中间的敌人主寨。他深谙贪多嚼不烂的道理,打算一个一个寨子地解决。不过从目前得战局看来,他明显低估了敌人的火力和战斗决心,也高估了自己手下这帮七拼八凑的兵丁的实力,他明显应该先去攻打另外两座看起来弱一些的寨子的,而不是在这里顶着他们的炮火猛攻。不过事已至此,也只能硬着头皮打下去了!
前方出现了一片聒噪的声音,海色定睛望去,却是几名黄衣贼在那齐声大喊,无非是动摇我大清军心的话语。如他们找了几名索伦、虎尔哈等野人女真出身的士兵,用家乡话在谩骂攻城的同胞们“认贼作父”,居然向曾经屠戮他们亲人的博格德汗“卑躬屈膝”,且“为虎作伥”、“固所不耻”云云。
海色是蒙古人,而蒙古人曾经也是博格德汗征伐的对象,此时听到这帮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黄衣贼咒骂“认贼作父”,海色自己也有些不自然。不过他到底是主持宁古塔防务的副将了,宦海历练多年,此时自然将这些话当做过耳云烟给过滤掉了。
敌人的炮火越打越准,准得令人心惊。特别是他们打在进攻部队上方的开花弹,虽然两发里未必有一发能爆炸,且爆炸的也未必是凌空爆炸(杀伤力最强),但积少成多之下进攻的部队依旧伤亡不小。刚才负责带队攻击的牛录章京希福已经遣人回报,前锋部队伤亡已愈四十,请尽快投入后续部队攻击其他寨墙,以分担他们承受的压力。
说实话海色这些年来打的仗不多,他能坐到眼前这个位置无非在于其投降早、见机快、会来事、勤送礼,但行军打仗他的水平其实也就一般般。特别是他还是蒙古人,本就对步战不是很精通,更别提这些炮弹横飞、弹丸四射的近代化战争了。因此,在得到希福的请求后,海色略微犹豫了一下,还是下令沿路汇聚而来的鄂伦春、达斡尔、赫哲部落民出动,这些人与黄衣贼多多少少有一些仇怨,其中一些人可能还有亲属被屠戮,因此他们的战斗意志应该还算可以。
数百名服色杂乱的部落民们拿着木矛、骨箭、铁刀乱糟糟地冲了上去,那阵型乱得简直惨不忍睹,海色觉得他们可能比蒙古人步战时还要不堪。不过还好敌人此时都龟缩在城内防守,倒也不用太担心被他们打个反冲击。
海色在担心自己的部队被人打反冲击,但他哪知道站在城头的李仁军根本就不敢将麾下庙街守备队的士兵们派出去。这些人的部落民习气也相当重,除了装备精良外,他们也才草草训练了几个月,个体战斗力是够强横,但列阵接战的水平同样惨不忍睹。他可不想把自己手下这帮人派出去和人打乱战,那没有意义,而且还会遭到敌人骑兵可能的冲击。
敌人部落民的冲锋速度还挺快,他们扛着少许草草打制的梯子,先是小步快跑,到最后直接就是发一声喊直冲了过来。寨子前方凹凸不平的地形极大影响了他们的发挥,不过他们毫不在意,傻乎乎地直冲而上。
“一排、二排,半面左转弯,快步平上放枪法,举枪、瞄准、预备,放!”
“三排、四排前蹲,五排、六排站姿,四排齐射,预备,放!”
“七排、八排、九排自由射击,重点打击敌人炮兵队伍!掷弹兵排披甲、执弹,检查火种罐,随时做好投掷准备!”
清脆的火枪射击声在城头响起,大团大团的硝烟不断冒起,每一个射击完毕的东岸士兵立刻熟练地开始清洗枪管、装药、装弹,而顶着他们射击冲过来得部落民们仿佛遇到了一堵无形的墙壁一般,大片大片直挺挺地倒在了冲锋的路上,据观测战争的军官统计,在连续不断的打击下,敌人可能已经死伤了四五十人。
硝烟笼罩住了整个城头,东岸火枪手们甚至已经无法看清楚城下的情况,只是在惯性驱使下向城下自己认为敌人可能出现的方向开枪射击,战斗已经演变成了自由射击!
一刻钟后,低沉的号角声响起,清军终于退兵了。他们很显然发现黄衣贼的火力过于凶猛,猛到了他们前所未见的地步。此时正好一阵风吹来,笼罩在城头上方的硝烟淡了许多,李仁军上尉见状,立刻下令已在寨门后等候多时的数十名选锋出城掩杀。成建制的部队不敢派出去,但挑选精擅单打独斗的四五十个选锋出城扩大战果却还是办得到的。
选锋们来自庙街守备队,基本都是野人女真出身。他们身着皮甲,手执利刃,追上正在撤退的部落民后便大砍大杀,这进一步加剧了敌人的混乱。城头的炮兵此时也发炮助战,向敌人那些蠢蠢欲动的骑兵部队做警告性射击。
选锋很快逮住了正拖着两门弗朗机炮往回跑的清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