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48年11月5日,东方港外海数海里,刚刚因为完成环球航行而被晋升为中尉的吉文船长,站在已经整饬一新的“探索”号船艏甲板上,用略带吃惊的眼神看着和他们同行的一艘悬挂着英格兰旗帜的四桅帆船。
这艘船航行在“探索”号的左舷,速度非常之快,明显超过了未开蒸汽动力的“探索”号。当然就算“探索”号蒸汽动力开启后其航速也未必就能快过这艘英格兰船只,因为据吉文中尉观察,对方的这艘船明显也没有升起全部风帆,其速度应当还有相当提升的空间。
“这是一艘购自荷兰的新船,船体修长、极为漂亮,长宽比达到了惊人的7:1,空心船艏,典型的飞剪式设计,抄袭自我们国家的镇海造船厂。”船上的大副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吉文的身边,只见他举起挂在胸前的单筒望远镜,又仔细看了看对方的船只后,说道:“波兰橡木船壳,内部的也许是购自芬兰的冷杉。至于桅杆么,应该来自挪威!荷兰佬就喜欢这么搭配材料,不得不说,他们的造船技术进步很快,已经离我们不远了。”
从小在航海学校长大的吉文对副官的那句“我们”非常满意,他一直担心这个海盗出身的中年人不肯尽心为东岸服务,但如今看来他已经很成功地代入了自己的角色——特别是他已经携带着多年积蓄在青岛港购置了房产并娶了妻子后就更是如此了。
不过吉文船长也对副官盲目乐观的情绪表示担忧,因为正视现实是一名海军军官的基本素质,海上比不得陆上,没有任何花巧可取,凭借的就是硬碰硬的实力。眼前的这艘购自荷兰的船只就航速而言,明显已经超出了任何一艘东岸自己生产的船只。
东岸共和国近些年来也建造了一些飞剪式设计的快速巡航舰(6艘)和大飞剪货船(12艘,“飞毛腿”级),但这二十艘船只中无论哪艘的航速都没有超越这艘英格兰船只。虽然这里面有部分原因是东岸人不愿意为了极致航速而牺牲船只整体的寿命和安全性,同时也不愿为了追求商业利益而牺牲船只的载货量(东岸人一般不参与被高度炒作的紧俏商品贸易,比如香料),因此被造船实力雄厚的荷兰人在某方面超越也就很正常了。
毕竟,这种船只对荷兰东印度公司而言非常重要。用这些航速奇快的飞剪式货船,荷兰人的船只可以很方便地将东印度群岛的香料、印度的宝石香水胡椒、中国的瓷器丝绸、日本的铜块(近些年已经不再暴利)、加勒比海的蔗糖、北美的烟草运回欧洲。这些都是紧俏商品,利润颇大,荷兰人费心研究东岸人最先搞出来的飞剪式船只倒也一点都不奇怪。商人嘛,总是追求极致利润的。
“你错了,埃斯波西托上士。”吉文中尉转过了头,朝自己的副官认真地说道:“在顺风顺水的状态下,我打赌我们国家目前没有一艘排水量在千吨以上的船只能够超过她。这艘船在这种状态下能够轻松跑上16-18节,我们国家没有这么快的船,一艘都没有!即便是最快的‘短跑冠军’级移民运输船,虽然其在动力全开的情况下偶尔也能摸到16节以上的高速,但那不是正常航速,‘短跑冠军’级正常的速度大概也就在12节左右,不会再快了。因此我觉得这些荷兰人真是可怕,他们一开始仅仅是模仿我们国家的船舶设计,但到了现在,竟然已经能够举一反三设计并建造出了这么快的船只,还真是令人惊讶呢。”
事实上荷兰人举一反三的领域不光光是在造船这行。在纺织领域,他们也取得了长足的进步,近几年来自泽兰省的荷兰商人们聘任了大量学者为他们攻关新的纺织机器,以对抗东岸纺织品越来越迫人的竞争。毕竟即便有着关税壁垒、地方保护主义、重商主义等一系列阻碍自由贸易的政策在为荷兰纺织品提供庇护和喘息之机,但依然有越来越多的东岸纺织品通过各种渠道走私到西欧地区,荷兰人的商业利益还是受到了不小的侵害。因此,荷兰人以及控制着呢绒行业的英格兰人有充分的理由提升自己的产品质量和生产效率,否则等待他们的迟早都是破产,重商主义不能保护他们一辈子。
荷兰人与英格兰人几乎是从零开始,只凭听到的一些关于东岸纺织机器的只言片语,就开始了艰苦而又悲壮的赶超东岸的过程。
他们的努力不是没有成果的。从1642年开始,泽兰省的荷兰纺织商人们就已经推出了多款新式纺织机器,其中每一款都被证明较前一代产品的性能有了明显的提升。特别是在去年年中推出的一款纺纱机,几乎已经做到了现有技术的极限,东岸人甚至都能从中得到一些借鉴。如今荷兰人只差捅破一层窗户纸,就能进展到拥有无限改进潜力的珍妮纺纱机上。而在持续不断的研究投入和巨额悬赏之下,相信这也只是个时间问题。也许哪天就有某个东岸纺织工人受巨额悬赏的吸引而偷偷出逃,这都是说不定的事情。
“荷兰人都是些敏感的吸血鬼,他们和犹太佬一般德性,不会放过每一个赚钱的机会。”埃斯波西托上士耸了耸肩,无所谓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