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48年9月10日,波尔多。
已经接任商站站长兼情报站站长的康丁(前许信秘书康斯坦丁)坐在自己阴暗的秘密办公室内,将手里的一叠信纸凑近蜡烛看了起来。这些信有的是帕斯奎尔家族的朱利安写来的,有的是图卢兹男爵的儿子弗兰克写来的,当然最多的还是东岸人安排在波尔多、图卢兹、蒙彼利埃和马赛的工作人员(以商业人员为掩护)和友好的商业伙伴写来的。
内容也都没有什么犯禁的东西,大抵是一些社会上的风土人情、市场信息以及贵族间的传闻轶事和政治新闻。像朱利安和弗兰克等人都是东岸人的老朋友了,十来年的商业合作下来,双方之间的利益早就密不可分,因此他们一般都会把自己圈子内流传的有用信息搜集整理下来提供给东岸人——当然他们只提供一些公开的但却需要东岸人花费大量时间和金钱去搜集的信息。
“……农民们对于马扎然主教抽取重税以维持战争而非常仇恨他,商人们因为关税制度而非常仇恨他,贵族们因为他继续坚持黎塞留制定的扫平封建诸侯的制度而仇恨他,总之没人喜欢他,除了安妮王太后——她禁止任何人在公开场合批评马扎然的治国政策。”这是一封来自马赛的代理商写来的信件,内容很笼统、也很概括,有用的信息不多。
“……巴黎议会的议员塔隆公开发言:‘过去十年间法国已破败不堪,农民们只能枕草而握,他们的财产已被卖光以去缴税……他们除了自己的灵魂外一无所有,而这仅仅是因为还没人想出办法来将他们的灵魂也一并卖出。”这是一封来自北方的信件,看日期应当是好几个月之前的事了,不过没关系,这并不妨碍康丁了解如今法国宫廷与议会之间尖锐对立的关系。
如今老实说,以贵族为代表的议会(包括巴黎议会在内的十二家地方议会,议员均为贵族,职位是世袭的)要求恢复以前的特权,即国王颁布的任何法律或征税令必须得到议会这种代议机构的同意。但这种议会也有个限制,那就是只有国王才有权力下令召开,不幸的是,自从1614年以来,国王还没召开过这种会议,而且历史上一直到1789年,这种会议都没有召开过。
贵族们对两人首相(黎塞留和马扎然)坚决推行的中央集权政策非常愤恨,同时也对各种商业、税收政策感到不满,他们经常串联在一起,向年幼的国王施加压力,要求他恢复以往的封建体制,当然更重要的是恢复贵族们的种种特权。这种无理的要求理所当然地被国王(其实是安妮王太后和马扎然首相)拒绝了,因此双方如今的矛盾已经是不可调和的了。
“……7月12日,巴黎议会的议员们在法院集合,向国王提出数项改革建议,遭拒绝。安妮王太后认为这些改革将会极大地削弱王室的权力,将来王室很可能会因此而泯灭于群众的混乱之中。她认为先王将权力交到她手上,而她若不能将其完整地传给子孙,这将是一件可耻的事情。8月26日,朗斯大捷的消息传来,自觉形势大好的马扎然首相下令逮捕议会领袖布罗塞尔等人,这导致大量市民在王宫前集会要求释放布罗塞尔。其中很多人带着投石器,据说即将上任的巴黎大主教贡迪在其中起了很大的作用。”
这封信来自图卢兹男爵的儿子弗兰克,他们家族在巴黎有亲戚,因此经常能够第一时间得到巴黎街头流传的政治新闻(巴黎的市民几乎个个都是高谈阔论的“政治家”)。据这封信里的内容来看,巴黎自从8月26日以来应当就已经陷入了混乱之中,很可能还爆发了武装对峙,这个时候,消息差不多也该大规模传到法兰西南方来了。
至于贡迪这个人,康丁也有所耳闻。其人为人心胸狭窄,当初和马扎然一起竞争枢机主教而失败。如今眼看马扎然权势滔天,还和王太后**不清,这几乎让他嫉妒地直欲发狂。这个时候再不出力反他,那就不是他的风格了!
“……8月27日,巴黎街头筑起了大量街垒,160多名议员带着支持他们的士兵向王宫前进,要求处死马扎然。惊慌失措的安妮王太后在无奈之下同意了马扎然的意见,下令释放布罗塞尔。但王太后感到巴黎到处都是敌人,那些贵族们用不怀好意的目光看着年幼的国王,贵族夫人们——布永公爵夫人、朗格维尔夫人等——更是用嫉妒和嘲弄的眼神看着安妮王太后,因此她很快带着国王逃到了吕埃,托庇于一支忠于国王的军队,而马扎然首相则留在巴黎与贵族们周旋。”嗯,好吧,这是一封经过“艺术加工”的信件,同样出自弗兰克这个浪荡子,他很形象地描绘了如今巴黎混乱的局势和各方的立场。
竟然已经爆发了武装叛乱了!康丁看到这里时顿时精神大振,他可不认为那些跟着贵族议员们前往王宫“请愿”的士兵们都是抱着和平的宗旨去的,不然他们也不会携带大量武器和投石器了,这就是逼宫啊!也难怪王太后安妮会带着年幼的国王逃出巴黎,那个地方如今已经被贵族及被他们煽动起来的市民们所包围。布罗塞尔、塔隆、孔蒂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