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邵树德于烟台要塞地下指挥室内做出了且战且退的决定时,莫茗莫大帅已经率军进入了兖州府境内。在兵不血刃攻克泗水县后,三万余大军转向西南,朝孔老二的老家曲阜县杀去。
12月10日,担任前锋的董学礼派人传信给莫大帅:清曲阜县令孔贞堪密遣人商议“赎城银”。孔贞堪是孔子后裔,是现任曲阜县令,此君在明朝时便担任此职。大顺灭了明朝后,兵至山东,孔贞堪便急不可耐地下令供奉大顺皇帝龙位,献贡马十匹、银一千两,同时充当带路党引大顺军至较为富庶的临清。
大顺失败后清军至山东,孔贞堪又在当代衍圣公孔胤植的示意下迎清军入城,同时孔胤植这厮也写了几篇极为肉麻的文章拍清廷马屁,结果被顺治帝继续封为衍圣公。而在清廷下令全国剃发易服时,衍圣公积极响应,并举行了极为隆重的剃发仪式,客观上助涨了清廷的威势,影响极坏。
此番清沂州镇总兵牛成虎率部北上后,兖州府空虚,同时附近榆园军及一些土寇也纷纷冒头,在乡间四处劫掠,曲阜县是一日三惊。好容易熬到李青山等剧寇饱掠南下,没想到天杀的黄衣贼又到了。
如今黄衣贼的名声在南、北直隶、山东和河南四省那是响当当的,传闻中的“无城不破、无寨不拔,黄衣大炮之下尽成齑粉”。如今数万黄衣贼兵分数路进入曲阜,孔贞堪乃至衍圣公一家那是吓得不轻,特别是在孔家、颜家、鲁家、孟家等世袭家族位于城外的庄子被不明情由的丁明吾、杜冲(于11月底在兖州府入伙)、谢迁等部兵卒劫掠后,他们更是担心这帮子似乎从来不讲规矩的海寇让他们一大家子陷入灭顶之灾。
在这样一种诚惶诚恐的心理纠结下,孔贞堪便出面代表几大家族与黄衣贼试探着接触下,并送上了丝帛一百匹、猪羊二百口、银三千两,希望黄衣贼看在圣人的份上别走他乡。只不过他高估了莫大帅麾下这帮丘八们对孔圣人的敬畏程度,担任先锋的董学礼就根本不买账,他直接开口索要二十万两“赎城银”,以及上好贡马百匹。这还不算,他还悄悄嘱咐孔贞堪,从速送数名美貌女子入营中,服侍莫大帅。
无可奈何之下,孔贞堪只能求见莫大帅,商议“赎城银”事宜。此刻莫茗听到董学礼回报后,也懒得去见孔贞堪,而是派了原大顺兖州府鱼台县县令、前明生员尹宝衡前去交涉。尹宝衡这厮别看是个生员,但在大顺军中多年,节操什么的早就抛到一边了,此刻即便面对圣人后裔,也是毫不松口,与孔贞堪这厮如同市侩商人一般侃起了价,真真是有辱斯文。
到下午,在听闻杜冲所部在城外裹挟了一批吃不上饭的百姓,欲冲击孔府庄田后,孔贞堪这厮终于松口了,与东岸人约定献上赎城银12万两——这是迄今为止东岸人收到的最大一笔赎城银——贡马五十匹、丝绢三百匹、猪羊五百口,这些东西对豪富的孔、颜、鲁、孟等家族来说虽然不是小数目,但也绝对不到伤筋动骨的地步。
与曲阜县达成协议后,已经越来越庞大的东岸部队继续南下,朝兖州府府治滋阳以及运河边的济宁州而去。打先锋的是新近来投的丁明吾部一万多人——只有一半人有刀枪,其余皆拿着锄头、钉耙、木矛之类的东西充数——以及奉榆园军大渠首之一的任复性之命前来联合作战的杜冲所部数千马队(坐骑马、驴、骡混杂)。
在这些人之后是队列严整的约2400名黑人重步兵,他们的铁甲都放在身侧的驮马队上,由朝鲜军夫照料着,手中举着高高的4.2米长矛,远远望去,倒也颇有威势。再之后就是后勤辎重运输车队、主力战兵部队以及担任后卫的翟从谔、秦尚行二部。
如今东岸大军的规模是越来越大,行军速度却是越来越慢,这不,从曲阜到滋阳这短短一段距离,他们愣是走了整整三天——中间有两天时间是在渡河。渡河时附近幸亏没有清军马队,否则一个冲锋就能让这支正人喊马嘶处于混乱中的部队损失大半。
莫茗看着这支乱糟糟的部队也心下郁闷,在他看来,这些人里也就东岸陆军、挺身队、骑兵大队以及董学礼部部伍较为整肃,其次是翟从谔、秦尚行等经年整肃的部队,其他的如陈之龙、谢迁、丁明吾、杜冲所部,简直就是一塌糊涂。莫茗敢断言,上了战阵即便面对的是清军绿营,除陈之龙部尚有一搏之力外,其他三家简直就是一击即溃的角色。打打顺风仗可以,要是两军相持、不相上下的时候,他们多半是熬不住的。
这时候,莫茗都有些退兵的心思了。虽然一路行来基本没打仗、弹药储存尚足,但部队里多了这么多乌合之众,整体战斗力却是下滑了。当初李率泰、勒克德浑是被之前东岸军队精悍的战斗力吓住了,要是他们此时看到越来越臃肿的东岸军队混乱的状况,保不齐就会出城野战了。
在这样一种纠结犹豫的心态中,对滋阳县的攻城战也终于展开了。清廷委任的兖州知府面对城外三四万黄衣贼、而城内却是有一两千老弱残兵戍守的窘状,难得地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