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博秋乘坐着一艘蒸汽机帆船,缓缓停靠在后世被称作钏路川的河口处。这里是钏路川的入海口,奔腾不息的河水从北方的山脉中发源,流经上百公里、滋养了两岸无数土地后汇入了北太平洋之中。
河口处有一座简易木质码头,码头上还有人,那些人拄着长矛、身穿土黄色咔叽布军服、头戴黑檐大盖帽、脚踏翻毛皮鞋,活脱脱东岸挺身队士兵的形象。
“魏副司令(宪兵队副司令),今村已经到了,他带了几十个人,刚刚还冲我们发了一通脾气。不过我也没有示弱,将他们都顶了回去。”魏博秋一上岸,挺身队第三大队副大队长周祚鼎便靠了过来,低声向他汇报。
周祚鼎此人是前大顺泰安县令,清军占领整个济南府后,此人坚决不降,并且还举兵“顽抗”。清廷委任的山东、河南招抚大使王鳌永再三招抚,“晓以大义”,奈何其“到底不降”。后清军在扫平其他地方后调集大军围攻,周祚鼎一看事不可为便带着一帮老兄弟流窜到了烟台。烟台的莫大帅可是权节制登莱青三府的大顺制将军,后来又被封了个山东节度大使,不管背地里如何,至少这明面上莫大帅可是实打实的大顺高官,因此山东很多“闯逆余孽”都纷纷跑到烟台投效,周祚鼎就是在这样一种背景下来到烟台的。
只可惜后来烟台被清军造墙围住,断了很多人投奔的道路。不过没关系,大家有的是办法,陆上围住了嘛,我还可以弄条小渔船投奔过去嘛,总之烟台可是如今山东、北直隶地面上灯塔一般的存在,吸引着无数“闯军余孽”前来投奔。
“哦,他发什么脾气?”天气有些冷,魏博秋一边在坚实的地面上狠狠蹬了两脚取暖,一边漫不经心地问道。
“他责怪我们擅自占领了这座港口,要求我们立刻退去。”周祚鼎立刻回答道,“不过我顶回去了,我说这里只有少数季节性日本渔民短期居住,根本就是无主之地。再则我们不过是上岸晾晒一些货物而已,这虾夷地又不是他松前家的,我们当然能占着了。”
听到周祚鼎这么说,魏博秋笑了笑,不置可否,然后便上前走到了一处搭建着一些木屋的地方,老远便喊道:“可是松前藩的今村吉之助,在下魏博秋,初次见面,请多多关照。”担任翻译的国家情报总局探长许小次郎站在一边,如实地将双方的对话翻译过去。
“魏君,贵方为何擅自占我钏路川?贵方将此次贸易地点定在这里,难道是想羞辱我们松前家吗?”一看到东岸方过来了个话事人,今村吉之助便开始发难。
魏博秋看着故作愤怒之态的今村吉之助,心里直一阵冷笑。他才不信这些日本人才刚刚知道东岸人占了钏路川出海口呢,交易地点大半年前就通知了松前藩驻大泊的联络员,而东岸人占领这座港口——当时还是荒地——也好几个月了,日本人在这段时间内不可能不事先派人到钏路川这边来看一下。而且,七月份一些前来附近海域捕鱼的日本渔民欲往钏路川靠岸休整,遭到了东岸士兵驱逐,这些人返回福山城的时候不可能不向藩主报告。
也就是说,这些日本人其实早在两三个月前,就已经知道有一伙东岸人占领了当时空无一人的钏路川出海口。这段时间他们都没什么反应,那也就不会有什么大事了。此时见到这个今村吉之助仅仅带了几十个人过来,放了一通嘴炮,而且观其神色似乎也并未多气急败坏,魏博秋顿时就更放下了心。
面子嘛,谁都要的,正常!松前藩有志于开拓整个虾夷地,甚至还觊觎库页岛的大泊地区,贪婪得简直无以复加,如今陡然发现原本被自己视为盘中餐准备慢慢享用的虾夷地某处突然被自己多年的贸易伙伴——同时也是一伙兵强马壮的强盗——给控制了,这心里的酸爽岂能用文字来形容。因此,这个时候他们再不表示出点强烈抗议的态度,那难保以后这伙强盗不会觊觎松前藩已经派人设点的根室、箱馆等地了。
不过,他们也就只能发发嘴炮了,不然难道要向我们发铁炮不成?开什么玩笑!松前藩才几个人啊?即便这几年和东岸人打山丹贸易的擦边球,从大泊搞了很多商品偷偷走私到邻近的陆奥等地出售,经济实力有所增强,这人口依然才只有一万多啊。住在苦寒之地的一万多人能出多少军队?这些军队能和东岸大军对抗?别逗了,借他松前藩一个胆子也不敢啊!
但是呢,作为多年的商业合作伙伴,必须的体面还是要给的。因此,魏博秋先是和今村吉之助扯了会淡,说东岸人只是上岸晾晒货物、同时在冬天的时候过来过冬(钏路港是不冻港),有时候捕鱼途经此地的时候也会过来歇歇脚,对松前藩的领地绝对没有野心,这才令今村吉之助有了个台阶缓和了下面色。
看到松前藩的一帮日本人已经没一开始那么气势汹汹了,魏博秋又开始趁热打铁,说道:“今村君,这次我可是按照贵藩主的意思,将那批东西带来了哦,请仔细查验。”说完,他挥了挥手,还站在船甲板上的黄仪立刻屁颠屁颠地指挥着水手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