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在山东,一万多黄衣贼就已经闹得不可收拾了,沂州镇总兵许定国的万人大溃败(已被问罪下狱)、滨州海防总兵李率泰的连连失地(已被削去世职)等等无一不提醒着石廷柱这是一股悍匪。
以前或许石廷柱对此还有些半信半疑,但昨天的那场四千人的大溃败他可是清楚地看在眼里了。黄衣贼的步卒身形颇健,浑身铁甲依然行走自如,而且行进间队形丝毫不乱,显是训练有素。那些火铳手也相当不简单,和明军那些远在射程外就胡乱放枪的乌合之众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这些人似乎打老了仗都是老兵油子了,小队齐射、大队齐射玩得纯熟无比,很多花样他石廷柱也是从未见过。而且他们的兵头弁目(士官)似乎非常有主见,能够审时度势指挥麾下士卒(阅读战场能力强)做出各种合理的战术行为,完全不是我大清绿营那些呆头呆脑的基层军官可比。
但最让他忧心的还是黄衣贼的那两三千骑兵。这是一股怎样的骑兵部队啊,里面的骑手马术娴熟得叫人惊讶。说难听点,大清的满洲官兵很多人骑术真不如他们。马上格杀技术也相当高明,看起来不像是生手,倒像是经常在战场上厮杀的老兵。
这就麻烦了啊!石廷柱不由得皱起了眉头,扬州城内兵力不缺,从各地选派过来的绿营兵甚众,计有原袁继咸部江西兵一万余人(袁继咸部共十万人降清)、黄得功部部分人马五千人、左梦庚部四千人以及扬州左近新编练的团练武装三千多人,共约两万多人。此外,城内尚有他直属的汉军正白旗兵丁四千人——这是他的老本钱。这些人大部分都是战兵(约不到二万人),再加上一些杂七杂八的部队(盐丁、税丁、炮兵)合起来也近两万八千人了。但问题是这些人里面没一个骑兵,都他娘的是步兵!虽然他直属的四千汉军旗都有马,但那都是骑马步兵,当不得真的,真要和黄衣贼这两三千骑兵交起手来可就要露怯了,到时候难免会发生一些不忍言之事。
想到这里石廷柱就有些气闷,如今黄衣贼已经兵临城下,看样子似要用黄衣大炮攻城,自己是迎战呢还是据守待援呢?这是一个严肃的问题。出战?刚刚那四千江西佬就已经败了一阵了,报销两千,逃回来的两千也惊魂未定士气全无。不出战?那黄衣贼可有的是办法对付他们,比如用他们犀利的大炮将扬州城墙轰塌——这事清军一年多前刚刚干过,然后利用他们猛烈的铳炮火力和娴熟的战技攻克扬州城。虽然扬州城内有四门珍贵的火炮,但石廷柱可完全没信心这些火炮能和黄衣贼的相比。
这事情难办了啊,难道坐困愁城么?手下有人提议重金厚赂黄衣贼,让其“败退自走”,石廷柱虽然颇为心动,但内心残存的自尊和一些现实因素让他断然否决了这个提议,而且将提出此议的原黄得功部将马得功也严厉训斥了一番。要不是此人曾立下奇功,说不定石提督此番就要斩此人以正军法了。
石提督在扬州城内纠结着,但城外的东岸大军可不会给他时间。莫茗莫大帅信心满满地打算立刻对扬州城发起攻击,虽然城内的敌人据说比东岸大军还要多,但在他看来都是一群乌合之众而已,只要自己一方稳住阵脚不犯错误,这些清军绿营是拿他们没办法的。
1647年5月9日晨,布置完阵地的东岸炮兵隔着护城河对扬州城墙展开了炮击。清军布置在北城的两门大炮开始反击,东岸炮兵则针锋相对地调集了四门12磅长管重炮抵近压制,与清军火炮展开了对射。双方之间的大战就以这么一场火炮对射拉开了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