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43年5月30日,小雨。
李毅百无聊赖地坐在码头边临时搭建的一处木板房内,看着一帮朝鲜民夫在几个本土农业部过来的技术员们指导下给红薯育秧。经过将近十天的忙碌,东岸人已经清理出了相当一片被当地明朝人放弃的荒地,准备复垦并种植上土豆、红薯、玉米等东方所没有的的高产作物。这些作物不挑地,适应性强,产量高,绝对适合当下的情形。
而在前方的八旗军队的营寨旁,已经聚拢起了大约数百名附近的流民。东岸人在此地支起了大片的粥棚,然后派出骑兵到远近地区宣传,以吸引附近地区的百姓聚拢到这边来。这些出去宣传的骑兵基本上都是从水手中挑选出来的明人、朝鲜人出身,且会骑马的精干之士。他们一共十余人,分成三拨,一拨往东,前往宁海州、威海卫、成山卫等处;一拨往南,前往文登县、靖海卫等处;最后一拨则是往西,前往福山县、蓬莱县、栖霞县等地。
这些东亚人出身的士兵和本地百姓在相貌上差别不大,由他们出去忽悠人比派那些欧洲人、黑人出去强多了。登、莱二府刚刚遭鞑子蹂躏没多久,失去了所有财产的佃农很多,他们成群结队地往那些没被鞑子攻破过的府县聚拢,期望能找到让自己一家老小在这个青黄不接的季节里活下去的吃食。
因此,当东岸人的骑兵在残破空旷的乡下野地里游荡时,便经常能遇到这些少则三五成群、多侧几十上百人一群的难民队伍。每到这个时候,在确保自身安全后,他们总会从自己随身携带的干粮(麦饼、咸鱼、牛肉干)中拿出一部分施舍给这些饥饿的难民,然后连说带比划,劝说这些难民跟随自己回到芝罘岛烟台要塞。到了那边后他们可以在东岸人手底下干活,然后换取自己及家人的一日三餐。
很多自忖去了别的州县也很难混下去的人当场就跟了他们离去,也有少部分尝了他们提供的美味咸鱼和牛肉干的流民觉得跟他们混生活水平可能更好,也跟着去了。当然还有相当部分的难民,尤其是那些有村长族长之类的耆老带队的人就对东岸人的劝说理也不理,尤其是听说他们是来自外洋的某个国家时更是心生鄙夷和警惕,几乎将他们和鞑子等同对待了。令人遗憾的是,其实后面这一类人还要占了多数,他们宁愿去附近的文登县、登州城、黄县等地忍饥挨饿地碰运气,也不愿意跟这些可疑的短发外来者走。
这令很多明人出身的士兵们扼腕叹息,他们中大部分人也是流民出身,对这些可怜人的苦楚感同身受,非常希望他们能够到达人间天堂般的东岸去生活。无奈现实是残酷的,他们的满腔热情大多数时候换来的都是疑虑、不解和敌视的目光,甚至有不少人怀疑他们是从辽海那边跨海过来的假鞑子,是来骗他们去辽东当包衣奴隶的。
每当遇到这种情况,大家也只能选择走避,因为再不走的话也许人家就把你当做鞑子绑起来送到官府去换钱了。反正种子已经在这些流民们的心里播下了,已经让他们知晓了在芝罘岛一带有东岸人开设的粥棚,那么等他们到了登州城等地发现自己依然活不下去的时候,他们记起今日之事,这时候不指望全部,至少有一部分人选择前来东岸人这边乞食那就全值了。
粥棚已经在外面设立了将近一个星期了,一个星期内总共来了八百多名登州府的难民,大部分都是佃户出身,他们在东岸人的指挥下开挖排水沟、平整地基、复垦荒田、修建码头,忙得不亦乐乎。难民中还夹杂了少量匠户出身的手工业者,如木匠、篾匠、铁匠之类的工匠,甚至还有极少数落魄的读书人和郎中,这些人作为“特殊人才”可以不用参与那些繁重的体力劳动,转而从事与他们老本行相关的一些技术性工作,算是东岸人对他们能力的一种认可。
而令所有这些难民们都感到欣喜的是,这些自称“东岸人”的色目人每日给他们提供的竟然是一日三餐!即早、中、晚三餐,尤其是对一些明显营养不良的小孩他们还给予了优待,这些小孩每天都能吃到腥乎乎的牛奶和香喷喷的肉汤,在东岸人宰杀牲畜的时候他们甚至还能吃到一些肉。这种举措迅速收买了很多人的心,尤其是那些家有小孩的父母,看到这些“东岸夷人”并没有如同传说中的吃人心、吃小孩,反而处事公正、纪律严明——嗯,那些看起来黑漆漆的昆仑奴除外,行事颇有法度,一个个顿时都放下了心来。
管他们是谁呢,只要能给自己饭吃就行。特别是在看到自家小孩每日里跟在那些色目人军汉的屁股后面,不时讨得一些糖果、肉干乃至闻所未闻的罐头时,他们是真的从内心开始有些接受这些人了。也许这些人并没有老爷们说得那么坏?他们跟那些到处烧杀抢掠的鞑子应该是不一样的吧?
罗天生前天就从奇山所那边回来了,作为对他甘当带路党的奖励,东岸人将目前芝罘岛这边全部约九百名明人都交给他管理,并将他带路的事迹在明人中广为宣扬,然后当众给予了大量的赏赐——这让罗天生的脸都白了。他当然明白东岸人是堂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