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王家大院内的长辈,以及来参加葬礼的人,都已经回各自房间歇着了,准备参加明天早上的出殡。
王天南的院内,几个天字辈的同宗兄弟比较倒霉,因为前者没有儿女,守业烧纸的活儿就只能交给他们干了。这帮人闲着无聊,坐在靠近墙根旁的圆桌上,就聊起了天。
“你们说张晴到底是谁干死的?”一个圆滚滚的胖子,纯属没话找话地问道。
“这还用说吗?肯定是三房啊!”
“是,我听二姑说,也是三房干的。”一个身材壮硕的青年,低声说道:“宝山那边的雷子,不光通知咱们这边了,还给三房打电话了。他们离的近,先截到的人,干完就走了。”
“肯定的。”
众人纷纷附和,吃着干锅,借着这个话题就嗨聊了起来。中途那个圆滚滚的胖子,不太扛冻,缩着肩膀回头轻喊了一句:“天明儿,你把军大衣给我再拿一件,我他妈冻得直哆嗦。”
不远处的台阶上,一名瘦弱的小伙,正在扭头看着黑漆漆的院外发愣。
“天明,你他妈干啥呢,赏月呢?”胖子再次吼了一声:“帮我拿个军大衣啊。”
天明回过神来,顺手从箱子里拽出一件军大衣,迈步来到众人身前扔给了胖子:“给给给,真他妈烦人,穿两件了还嫌冷。”
胖子接过军大衣披在自己身上,扭头又瞄了一眼天明,见他抬头继续向院外看去,顿时费解地问道:“你是真赏月呢?黑咕隆咚的,你看什么呢?”
天明转过身,皱眉骂道:“我他妈怎么总感觉有人盯着咱们看呢?”
众人愣住。
“什么盯着看?”胖子有点没太听明白。
“我就是感觉有人盯着我,在院外。”天明搓了搓胳膊:“给我整得嗖嗖冒凉风。”
众人听到这话,不自觉地扫了一眼客厅内的天南遗像,还有摆在雨棚下面的棺材,瞬间也觉得汗毛炸立。
“你狗日的别他妈瞎说。”胖子有点胆小:“我们和天南是好兄弟……他回来了也不可能盯着我们看啊。”
“得得,你别说了行不?”对面的一个小伙很无语地骂道:“这种环境你扯什么回来不回来的,槽!”
“说别的,说别的。”胖子摆手。
天明缓缓坐下,又来了一句:“我真感觉有人往院里看。”
“你他妈有完没完?”胖子瞪眼骂道:“你再哔哔,你自己在这儿看着!”
“行,行,不说了。”天明也摆了摆手:“聊别的。”
就这样,众人即刻扯起了别的话题,聊了没多一会,就把这事儿给忘了,只有比较敏感的天明时不时的老往外瞅一眼。
……
当夜无话。
第二日一早六点多钟,院内院外的人就开始多了起来,甚至让占地一万多平米的别苑,都看着比较拥挤。
王家出殡,这在龙城地区都不是小事儿。各个生活村管事儿的人,跟王家有亲戚的人,想跟王家多走动走动混个脸熟的人,几乎全都过来了,里里外外加一块得有上千号人。
这帮人随份子的随份子,各自聊天的聊天,再加上王家的人都在院内准备抬棺,听几个阴阳先生的招呼,所以现场略显混乱。
族长年纪大了,很早就醒了,或者说他昨晚睡没睡着都是不一定的事儿,毕竟死的是亲孙子,心头肉啊。
不过他醒了归醒了,但却赖在床上不愿意起来,心里可能也不想见到王天南出殡的场景,就在床上盖个被子,看着窗外。
院内管事儿的人过来了,弯腰站在床边说道:“老爷子,棺盖打开了,家里人都过去了,您不最后看一眼啊?”
“没都没了,看啥啊。”族长背对着管事儿的人,轻摆了摆手:“让他们赶紧弄,让院里消停消停,听的心烦。”
“唉!”
管事儿的叹息一声,来到床边将族长的被子掀开,轻声劝说道:“不去,也别躺着了,起来活动活动,吃口东西吧。”
这个院里敢掀族长被子的,可能也就这么一个人了。他跟在族长身边几十年,虽然干的是伺候人的活儿,但俩人形影不离,感情自然不用多说。
“唉,我他妈昨晚眯瞪了一会,做了个梦。”族长缓缓坐起身,看着窗外说道:“梦到有人蹲在东边盯着我看,我一直往那边走,就是找不到他,也没看见他,恍恍惚惚的就醒了,又像是没睡着,弄得我难受。”
管事儿的人一愣,伸手帮族长拿过鞋来说道:“你就是想孩子了。”
“唉!”
族长看着窗外长叹一声,一瞬仿佛老了几十岁:“天南这崽子要天天放我身边,就是不成才,也不会出事儿。他那个妈啊,惯着惯着就把孩子惯死了……也怨我,当初不让他娶小丽好了。”
“你可很少说后悔的话。”
“老了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