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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恩寺前积翠微,月华朗照洗千山。长将身立山门外,是是非非酒中酣。”顾山雪独立天恩寺西侧的摩云山上,夜色积于一身,光头吹着冷风,摩云山脚下,几个居士弟子正歪身坐在半山腰的山道上,身前摆一个小杌子,杌子上摆着数道素膳,几壶烧酒,小居士们围坐一处猜拳游乐,一个小个子居士立在山石之上打拳给众人看。

顾山雪站得累了,见得山腰此等热闹景象,心中泛起一股向往之情,但他自己独来独往惯了,于江湖如此,于寺庙亦是如此,自幼在仇恨灌输之中长大,手中练的是杀人剑,成年后被挑拨先杀生父后又杀养父,自此良心煎熬,只能在山寺香火之中寻一方安息,环顾身侧,落落无人,唯有狐兔窜动,山腰小僧们一同打拳嬉游,更衬他心境孤寥,想起当年快刀门大小姐与自己情投意合,自己却仇恨之下,灭她满门,亲手杀她,由不得悲从中来,孤啸一声,腾身抽剑,于月华之下,剑气凝于剑尖,一气挥出,狐兔息声,鸡猫伏地,剑光闪动,飒飒有声。

公孙云嬅独坐水月禅院高高佛门之前,等候洗髓成功的南一出来。

流云目光怅然望向摩云山顶数道剑光闪动之处的高瘦身影,久久未曾离身,露沾僧袍,亦未察觉。

公孙云嬅坐在台阶之上,秀眉杏眸,灵气逼人,一手覆在膝上,一手撑着脸颊,专心致志地听着内堂动静。

俄而侧身,仰头坐看前山,剑光凛凛,草木摇动,高山之上,只见顾山雪身影腾挪飘摇,闪动无方,剑气横绝山顶,山间谷风大响,气概豪壮,由不得心中大喜,能得顾山雪这等奇人作同门,日后回了三山六洞,还怕不能整治得他们服服帖帖。

顾山雪于山崖之中,双眸恍惚,似身在幼时,与快刀门大小姐一同比剑之时,她一袭桃红衣,眉积翠黛,头梳双髻,与自己同修鸳鸯剑法,那时春芳似锦,桃花乱落如红雨,剑气同至亦同归,此等酣畅甜蜜之景象,似在昨日之间,短剑剑光划过面前,月华被剑光劈散,似又见自己杀了顾氏山庄满门,杀了生父顾庄主后回快刀门赴命,耳边响起快刀门门主狞笑,“想不到吧,你杀的是你亲生父亲!啊哈哈哈!你以为我会让霜霜嫁给你么!不,你是我仇人的儿子,我要让你一心钟爱的我的女儿,嫁给别人!啊哈哈,想不到吧!”

原来义父才是仇人,一直以为的仇人竟然是自己的生父,原来喜欢的女人是仇人的女儿,连爱情都被仇人算计了。

原来自己三岁时,是被快刀门门主从顾氏山庄偷走的。

悲愤耻辱交加之下,他的快剑出鞘,杀了快刀门门主,灭得快刀门干干净净,也杀了心爱的女人。

终是霜雪不同期,阴阳恩怨各分离。

月光朗照天恩寺,短剑剑华难忘情。

手中短剑舞得越来越快,没有江湖骇然的人皮雨落,唯有心事情事于心中飘落如碎雨。左手解开腰间葫芦,右手持剑,下腰仰头,左手举葫芦,一股酒水直灌入口,于剑雨之中大喝声:“痛快!”过后,心中却痛如刀绞,短剑落于地的同时,顾山雪也跪倒在地,仰头猛然喝酒,酒一半入口,一半落于山地,酒祭故人,祭生父,祭霜霜。

“霜霜,我想你······”

泪落如雨。

公孙云嬅欣赏着厉害师弟顾山雪的剑法,然后估摸着南一快从内堂出来了,怕他口渴,便从口袋里扒拉出一颗下午在山道上采的红艳艳的石榴出来,然后放在膝前,抬手拔下发髻间的银簪,取出簪中剑,举剑便往石榴中插。

簪中短剑方要切石榴,忽地横空出现两指夹住那轻盈纤巧的簪中剑,公孙云嬅双手用力,将剑狠狠向圆乎乎的石榴插去,却觉阻力大过千钧,抬头看去,流云已不知何时立在她身侧,低头盈盈笑看于她,正一手持佛珠横于腹前,一手双指夹住她的簪中剑。

“师傅,你····什么时候到我身边的,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啊。”

流云手腕一翻,公孙云嬅的双手便觉被一股力道荡开,立刻松开双手,流云两指回翻,夹住簪中剑收回手心。

“我们梵净宗的般若玄虚轻功,轻如落雪,快胜奔浪,你当然察觉不到。”

公孙云嬅翻了个白眼:“那是我的簪中剑。”

流云点点头:“当然。可是,我上午让你收拾枣核,你一直托懒,拖到暮鼓响了才收拾。现下,你若吐了满石阶石榴子,又拖到明早收拾么?这佛堂每日都有香客来进香,让水月师兄知道了你在他堂门前吐石榴子,我怕他一掌拍晕你,所以才要收了你的簪中剑。”

公孙云嬅哼了哼:“我知道了,不会乱吐石榴子的。我是想剥石榴给南大哥吃。”

流云哦了一声,从公孙云嬅膝头取过石榴,将石榴握于掌心,随即五指合拢,运劲于五指,只听“砰”地一声,五指松开时,掌中石榴也随之分裂为五瓣,露出了其中粉晶晶的数团石榴子。

流云伸手取了几粒石榴放进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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