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拿不起剑了!
南堕冷倒剪双手,眸中划过一丝不甘。
“叩叩”门外传来两声轻叩,不等门后人答应,南一便推开柴门,风随人而入,风行过剑身,十八柄剑依次轻吟。
随从二拳师将柴门关上。
剑吟声入耳,南一忍不住眼眶红了红,立在南堕冷身前,低头道:“爹,我来了。”
南堕冷低头看他,见他红着眼睛,忍不住呵道:“垂头丧气做什么!没的让人笑话!”
风已住,剑吟声未绝。
南一摇头:“外头不大好。下面人心浮动。养了一群朝三暮四的东西。”
南堕冷轻呵一声:“人谁不是这样,走江湖的,不就是刀头舔血,求个财么。南家垮了,他们没必要死守着。”
剑吟声缕缕消逝,南一于安静无声的庭院中沉默。
南堕冷转身,伸出二指,指着墙上挂着的银铁软剑,问道:“被剑宗废了武功,从玉阳门被抬回来之后的两天,你立在这庭院里,说了什么?记不记得了?”
南一点头,“记得。”
玉阳关内,被剑宗十二剑一齐废了武功,回来之后,丫鬟碧珍扶着他,立在庭院之中,他叹气,低头将耳朵靠近凉冰冰薄兮兮的银剑“雪鉴”的剑刃上,气息过剑,剑吟传入耳中,“嘶~嘶~”一声,尖细薄长软,明明是一阵剑鸣,却可以在空气中散作千丝万缕,缠绕江湖弟子的心魂。
再没有哪种武器,可以发出这样柔软又锐利的声音。
那时,他筋脉才回复,手还不能抬,倚在碧珍肩头,他叹息:“可惜了,天门关内,雪鉴承天的冠世一剑,我再也使不出来了。”
“雪鉴承天,我再也使不出来了。”南一叹息。
南堕冷道:“哼,世间剑法千千万,非得是雪鉴承天,才算得上是冠世一剑么?多年前,你立在这里叹气,说你再也使不出剑法,我不希望,多年后,你再立在这里,说这江湖再也没有南家镖局!”
这悲怒一声,令南一大感震惊。
“爹!何至于此!”南一其实心中清楚,再不作为,再不想法子,只要老头子一死,整个江湖便会瓜分了南家镖局。
原因无他,楚浴镖局与南家是明面上撕破脸的死敌,剑宗认定了自己侮辱了剑宗庶女,若非看在南堕冷在江湖上的能耐,早已剐了自己,绝非废武功这样简单。
剩下的江湖臭鱼烂虾,也恨不得跟在后头分一杯羹,那些武林世家不会插手这些纷争,只会作壁上观!
一旦老头子去了,自己接旗的南家镖局便会被对头们瓜分算计。
“当初,为了让南家镖局站稳脚跟,缺少银两之际,你爹我,向朝廷求助,借了朝廷旗下三大钱庄的钱,后来加倍返还。因为这件事,江湖盟主觉得我吃着江湖的,却勾搭着朝堂的。他早想对我动手,因为我铁砂掌出名,又是玉音宗宗主的徒弟,门下有不少江湖人效命,在江湖上有些背景,所以不敢动我。前年,玉音宗宗主,我师傅他死了。今年我又病重,他们江湖人没有多少顾忌了,保不准江湖盟主会跟其余镖局联合来害我等。你,怕不怕?”
南一看着南堕冷,这个顶天立地一手创立南家镖局的男子,深邃的双眼中已有些许泪水,南一看了看这座匪世堂,再看看墙壁上十八柄银剑,再想想南家镖局旗下的百座分镖局,想想那些人喊自己小公子,小少爷,喊自己未来老爷,想想自己意气风发时,在南家镖局的千人堂会上,许诺来日将镖局做大,给这些江湖人一个好饭碗,他就坚心摇头:“莫说他是江湖盟主,便是整座江湖我也不怕。我这一生浪荡轻浮,率意而为,但在南家祖宗灵前,对天发誓,要做大南家镖局,便必然不会食言。”
南老头子点头:“好。你既然有这股心气,爹就敢给你指条明路。”
“明路?”
南老头子点头:“不错,朝廷可以倚靠。天门关,你的师门,暂时不要去,去了,便露怯了。去武僧堂,太子如今在武僧堂拜佛,你去递个消息,说江湖不能被江湖人彻底揽住,走镖的也不能只是江湖人,否则日后朝廷在江湖上没处下脚。再去会会水月禅师,若咱们南家镖局命不该绝,水月禅院会教你习武,一种纵然伤毁筋脉,也可以练的武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