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门口动静,汪桥下意识的停下手里的活儿,抬头看过来。瑾融冲着他摆摆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汪桥工匠出身,用心做事的状态还没缓过来,看到瑾融的示意,点点头表示明白,略略停顿一下,再看看依然聚精会神做事的叶欣颜,埋头继续画图。
瑾融的视线在房间里扫视一圈,然后停在叶欣颜身上。
他送来的衣料显然没有派上用场,或者还没有派上用场,叶欣颜还和过去一样,没有首饰,也依然是之前的半旧衣物,窄袖短袄窄幅裙,看着丝毫不影响做事。
日常见到的齐叶,虽然算不上牙尖嘴利,却也有些小脾气的,时不时的就显露出极有主见,不愿意让人随意支配的神色。而这时的齐叶却显得专注而宁静,专注的书写、宁静的沉思,目光深远而内敛,似乎存在于一个只属于自己的天地间,远离这世上的喧嚣。
瑾融把视线挪开,再次打量这个刚刚完工,会显得空旷简陋的房间。
阔大的会客厅没有多的物什,除了叶欣颜和汪桥在用的桌案和椅子,再没有旁的东西。要说有,也只是侧面的墙壁上贴着的两张没裁过的大纸。一张纸上是一行行的字迹,远远看着,每一行的行号标示分明。
另一张则看着像是一张草图,勾勾画画的甚是零落。
瑾融放轻脚步过去细看,原来是描绘工程进展的构成图。上面又是方框、又是线条箭头,写的甚是繁复。看其中一小部分方框和箭头的标注,显然是已经完成的事情。
虽然上面有很大一部分字迹难看的不能入眼,但是这幅图对于掌握工程进度来说,极是简单明了。
他府里就少了这么一张图作,做事没有一目了然的进度图,导致每次催促询问,得到的都是口头回答,说做了多少,做到哪里了。而事实上,到底做了多少、做到什么程度,很模糊。
瑾融悄然退回齐友年身边,示意齐友年可以说话了。
齐友年笑一笑,放重脚步走近叶欣颜两步,说道:“叶子,容六爷来了。”
叶欣颜知道屋子里进来人了,她以为是周嬷嬷或者碧凝进来添柴或者换茶的,压根儿就没在意,更不会忙忙的还花时间去看她们做什么。这时听到齐友年的说话声,才抬起头。
一眼看见齐友年身边站着瑾融,瑾融身后是胡敬,另外还有两个眼生的人,没见过。
叶欣颜放下手里的毛笔,从桌案后面转出来,对着瑾融行礼,“见过六爷,小妇人给六爷见礼。”
瑾融摆手,“不用多礼,你和汪小哥已经开始做文案了?”瑾融说着,向汪桥点头示意。
汪桥在齐友年说话的时候就停下手里的活儿,见瑾融向着他看过来,连忙拱手一揖。
叶欣颜说道:“我们这里人手少,只有我和汪桥能伸手,又是第一次做这种活儿,进展有些慢。”
瑾融看了随行的两个小吏一眼,问叶欣颜道:“叶子过谦了,我带来的这两个人是主事做轨道运行文书的,叶子做的文书可不可以让他们看看,还有墙上那两幅图。”
叶欣颜点头:“行,两位想来是这一行的行家里手,看着有不妥当的地方还可以指点一二,省的我们花费功夫做下去,最后倒做了白工,还得从头改。”
叶欣颜认可了她已经踩在瑾融的那条破船上,为着她和全家人的未来,她就得在瑾融的事情上尽全力。她是诚心诚意的愿意和瑾融的手下交流,不管这种交流对哪一方有利,得益的都是瑾融这个团体。
瑾融如果事成,最起码大家的身家性命都能得以保全。所以她回答的干脆利落。
瑾融笑道:“那倒不会。依我看,做这种事情,能比得上叶子的人全天下也只怕找不出几个。你们两个,先去看看墙上那两幅大纸,学学人家是怎么调理繁杂事务的。”
两个曾经在工部做事的工匠相互看一眼,这里做事的两个人,那年轻男子看着还凑合,虽然一看手法,就不是正经经过师、是走野路子出身的,但至少还有个做事的样子。
这女子应该就是齐娘子了,她就不用看了,根本就不是个做事的料,年纪就放在那儿,她能做出什么?不过,一个年轻女子,当然也不能有过多指望,能比划一两下就不错了。
所以,这两个人并没把叶欣颜和汪桥看在眼里,听瑾融说让他们过去看两幅图,也只是依言过去看看,对于要看的东西压根儿就没往心里去。
两人走近些,首先入眼的是,两张大纸上没规矩、不入眼的字迹。两人顾忌着禹王殿下的颜面,极力掩饰着面上的不屑,走到近前,打算敷衍的看上两眼。
岂知走到近前,不用细看,两人立时额头冒汗。都是筹划工程的人,对于这样能清晰标示工程进度和工程所做事项的图作,哪里有看不明白的。
两人再相互看一眼,止不住的心虚,腿都有发软的倾向。
六爷多次督促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