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风起云涌,旌旗猎猎作响。
姜芃姬终于要从象阳县这一亩三分地离开,踏上更加广阔也更加残酷的舞台。
校场之下兵卒站成整齐队伍,一个一个腰杆子站得笔直,目不斜视,等待着誓师开始。
此次出征,留了两千老兵以及两千新兵驻守象阳县,其他三千余精锐和新兵则奔赴战场。
原本姜芃姬是想用冒险激进一些的方式,让新兵驻守象阳县,她原先的部曲和禁军以及新招募过来的一部分新兵则参加战争,只是这个提议遭受全体下属的一致反对。
卫慈道,“主公,此计万万不可。象阳县乃是主公仅有的一处容身之所,若全由令新兵驻守,经验缺乏,此时有敌方趁机偷袭,恐有变故。为求稳妥,还是多留一些经验充足的老兵。”
说完,他蹙了蹙眉头,暗暗头疼她的老脾气,但又不能真的看着她冒险激进。
遥想上辈子,她唯一一次在亓官让手里吃了亏,可不就是浪得太欢,险些被亓官让突袭后方端了老巢?那一次损失惨重,几乎所有人都认为她会将亓官让碎尸万段,结果却出人意料。
举城投降的亓官让不仅没有死,甚至一跃成为她最亲近的心腹。
她护着亓官让这个主动投降的谋士,从最初到开国再到她驾崩,新君还被她特地敲打一番。
对此,卫慈要说没有点儿介意,那是不可能的。
重回盛年,卫慈从不同的角度了解这个人,慢慢明白亓官让为何能得到她的格外对待。
仅仅是因为,亓官让看穿了她无情表面下的有情。
世人皆言,宸帝冷酷无情、血腥噬战、喜怒无常、独断专治,但结果真是如此?
若她是这样的人,为何姜朝能稳稳建立?
在她治下数十年,百姓安居乐业,兵卒对她崇拜敬佩,甚至连她一力主张女子入朝,推行各种有益于女子、损伤士族切身利益的律法,哪怕遇到了阻碍,但最后还是能顺利实行?
为何从来没有人想过反了她的统治,开启崭新王朝?
仅仅是因为,她的所作所为的确是为绝大部分百姓着想,但被损失利益的少部分人掌控了舆论话语权,她又是不屑虚名之人,任由那些自以为很重要的跳梁小丑上蹦下跳。
只是,人非圣人,有太多人被其他人的想法左右了思考,可亓官让看到了真相。
所以,陛下才会说【一生知己者,唯有亓官文证】这样的话,他么……大概还是不够。
重活一次,站在她身边跟着她从微末开始,卫慈的的确确看到了另一个截然不同的柳羲。
这样的陛下,更加令他迷恋而崇拜,但也仅仅是这样,不敢轻易亵渎分毫。
一世君臣,传为美谈,倒也是个好结局。
心中思虑一番,卫慈选了个能说得动她,但又不会激起她故意对着干的说辞。
其他人也是这般,理由不一,但核心思想还是一样的——
可以浪,但是你不能太浪了。
姜芃姬脸色略略有些发青,啧了一声。
事实上,她原本是想把所有人都拉出去的。
闪电战,速度攻下奉邑全郡,当一个无名但有实的奉邑郡郡守,只是……拗不过这些下属。
亓官让抬了抬眼皮,道,“新兵毕竟是新兵,训练不足,作战经验也不足,若是两军交战,他们必然是损失最多的一批人。练兵不易,还是带一批过去,其他人留守守城……”
主公主战是一件好事,因为如今的班底就没有一个是保守派的。
可问题是主公剑走偏锋,每天都这么浪,一个不慎就满盘皆输,当下属的心脏太受刺激了。
姜芃姬啧了一声,“好吧,我答应就是了。”
她一脸宠溺地看着众人,宛若看着一群制杖,这些人胆子真小。
听从你们这些小公举的决定,这样总行了吧?
姜芃姬一身戎装,朗声念着风瑾这个抢手写好的《讨伐青衣军檄文》。
对于这种虚的东西,她是半点儿不在意,念得抑扬顿挫,内心暗暗翻白眼。
本来就是过去抢人家青衣军地盘的,打赢了那块地盘就是老子的,哪有那么多门道……还非得打着替天行道,解救水深火热的奉邑郡百姓,把自己美化成天使……有必要么?
事实证明,真的有必要。
师出有名,这个词语不是摆着看的。
尽管心里腻味,但姜芃姬也不会任性胡来,无名之师一向受人诟病,哪怕风瑾不当这个枪手,她也会逼着对方写一篇洋洋洒洒数百字的檄文,将青衣军祖宗十八代都贬低到地狱。
以缴文激发兵卒的好战士气,接着便是调兵谴将。
“孟浑出列!”她朗声喊道。
底下兵卒之中走出一员身材魁梧,手持长刀的壮年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