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厢,方大将军刚刚卖了个大官,钱囊又丰满了一圈。
嘴里哼着小曲儿,美滋滋地烹茶小喝,正当他喜得浑然忘我,一阵鬼哭狼嚎在耳边炸开。
哐——
手一抖,茶盖啪的一声掉在地上,茶渍湿了衣襟。
“这又是怎么了,我的小祖宗呦——”
方大将军一面心疼精贵的茶器,一面头疼外头的哭嚎。
儿女债,儿女债,自打生了这个儿子,他就一脑门子的官司。
方大将军一面嫌弃这个儿子,一面又将他放在心尖儿疼爱。
一抬头,只见门外连滚带爬进来一个臃肿的家伙,这可把方大将军吓到了。
“去去去——什么妖魔邪神——”方大将军吓得缩了缩脖子,不怪他胆子小,来人脸上又青又肿,两个眼圈乌紫一片,鼻孔下挂着两条细细的红色血迹,瞧着像是小蛇一般。
远远瞧着,好似一个顶着猪脑子的臃肿壮汉。
这个“怪物”嘴里还发出他格外熟悉的声音,方大将军懵了一下,这不是他儿子的声音?
“爹爹啊——儿子心里苦哇——”
方胖子挣扎着将搀扶自己的小厮挥开,可怜巴巴地爬到自个儿父亲面前。
此时,方大将军才不得不直面事实。
眼前这个被人揍成猪头模样的倒霉孩子,真的是他家儿子。
“爹的心肝儿啊,你怎么、你怎么变成这样了……”他想要捧着儿子的脸蛋,看看哪里伤着了,不知碰到哪边的伤口,把方胖子疼得龇牙咧嘴,闹得方大将军不敢轻举妄动。
方胖子涕泗横流,眼泪和鼻涕在脸上汇聚成一团。
“爹啊,又是那个该死的黄嵩欺负我!”
方大将军一听,顿时怒火中烧,一巴掌掀翻了身边的茶桌。
“岂有此理!一个宦官的孙子也敢动本老爷的儿子!倒是要问问,黄覃那个阉货怎么教孙子的!”方大将军气得吭哧不停,自己儿子被一个阉人的孙子打了,让他面子往哪儿放。
方胖子继续哭哭啼啼,右手拽着袖子抹去脸上的鼻涕和眼泪。
“爹,不止那个黄嵩,还有另外的兔崽子。”
方胖子一向瞧不起黄嵩,谁也没比谁身份高贵,偏偏他就能拜师大儒,凭什么?
两人私底下没少闹矛盾,有赢有输,但像今天这样吃大亏,还是头一回。
“除了黄嵩,还有谁?”
方大将军虎着脸,蒲扇大的手掌布满了厚茧,配上魁梧臃肿的身材,不怒自威的凶悍表情,倒有几分威严……可谁都知道方大将军出身低微,成为承恩侯之前,乃是走街串巷的货郎。
方胖子含糊地道,“还有一个小子,不知道哪里来的……”
方大将军沉吟半响,他虽然心疼儿子,但也不是没长眼睛,方胖子的态度有些问题,显然隐瞒了什么,这让他多了几分谨慎,干脆把跟着儿子的狗腿小厮喊过来细细询问。
仔细一问,方大将军险些捂着胸口气绝过去。
“孽障!谁让你惹他们了!”
上阳风氏,这可是连皇帝都棘手忌惮的存在,谁给这个小子那么大胆子?
不过,风氏已经退隐不出,朝中无人,仔细说起来不用太害怕。
方大将军不担心风氏,他担心远在崇州的柳佘。
幸好,自家儿子没有真的欺负柳佘的儿子,要是真把人衣裳扒干净了,整个东庆都要翻天。
方胖子心中不忿,“难道我就白白被黄嵩打了?”
“你被打了,不会找机会打回来?平时不是挺能耐的?”
方大将军气得胡子都翘起来了。
方胖子语噎,他偷袭黄嵩没问题,但是打姜芃姬,他真的打不过啊。
“你不给我找回场子,我去找姑母为我做主!”
方胖子口中的姑母,正是皇帝的正宫皇后,皇太子的母亲。
方大将军听了,气不打一处来。
外人不知道,他难道还不清楚?
自个儿妹妹出身不好,长得又不出色,自打生下皇太子,已经不剩多少宠爱,皇帝又是贪花好、、色的性格,身边不缺年轻貌美的美人,年老色衰的皇后在皇帝后宫就是一个小透明。
要不是皇帝需要提拔外戚,皇太子还活着,说不定皇后已经被废了。
“站住!你这个孽障,给老子回来!”
方大将军伸出蒲扇大的手掌,直接把自家儿子拖了回来,免得他真的跑去找皇后告状。
“这口气我咽不下!”
方胖子挣扎着,最后干脆一屁股墩儿坐地上,双腿伸直了撒泼。
“你不疼我了!”
方大将军表情憋成了绛紫色。
最后,他被惹得没有办法了,又实在是心疼儿子,只能腆着老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