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说。”
骆宾王沉吟道:“光看纸面上的数,大食人实力在我们之上,若此次大总管手里有五万府兵,都不用顾忌,但是……”
哪有五万大唐府兵,连一万人都不到。
剩余七万多人,都是胡人仆从。
虽然胡人畏惧大唐,畏惧苏大为。
但这些人,打顺风仗行,一但作战不利,只怕不战自溃。
没有如大唐府兵一样,牺牲的觉悟和勇气。
这仗究竟要如何打?
以骆宾王和卢照邻等长年在边塞从事的官吏,一时间,也想不到丝毫有把握的办法。
只能将希望寄托在苏大为身上。
希望他不负名将之称。
真能出奇计,一举击败大食。
咚咚咚
日头渐向西斜。
迤逦数十里的唐军军阵,气氛有了微妙的变化。
充任唐军斥候的吐蕃骑手与大唐归化突厥骑已经回报,斥候部已经与大食人的斥候对上。
两方的斥候如飞舞的蜜蜂,不断碰撞,凋亡。
这是大战即将开始的前奏。
大食人就算再迟钝,现在也当知道,大唐救安西大都护的援军,已经来了。
双方都在极力活捉对方的斥候,以审出有用的情报。
相信用不了多久,大食人对大唐这边的兵力、势力构成、主将,都会有一个更清晰的了解。
这一切需要时间。
两军主力交接,也需要时间。
和普通人想像的不一样。
无论是八万大唐混合军,又或者是大食人的军阵,都无法迅速移动。
近三十万人汇聚在龟兹城附近,弥漫百余里。
就犹如两片洋流,渐渐流动汇聚。
大食人一袭白衣,黑甲。
唐军精锐则是清一色的大唐十三甲,金甲,血色披风。
而唐军数万胡人仆从,衣甲旗号则是五花八门,五颜六色。
这一相比较,显得唐军这边成分更加复杂,军阵更加杂乱。
双方的斥候不断交接碰撞。
双方的游骑轻骑已经奔出。
轻骑的速度最快,既可以突破敌方军阵,刺探敌情,也可以灵活机动,护住本部侧翼。
出人意料的是,无论是唐军这边,又或大食这边,轻骑都是由突厥人充任。
原本是同族的兄弟,此刻竟成了生死大敌。
阿史那顺和阿史那延亲自领着突厥轻骑,飞驰向大食人的军阵。
从大食人方向,也飞驰出阿史那屈度麾下狼骑,与之交手。
双方犬牙交错,犹如恶犬般不断撕咬,狙击,刺探、擒杀。
无数情况随着斥候和前锋轻骑的交手,不断传回两方的统帅手中。
没有任何侥幸的可能。
这是一场实打实的硬仗。
双方在彼此眼中都明明白白。
龟兹城附近的开阔地带,也杜绝任何利用地形玩花招的可能。
只有堂堂正正之师,决一死战。
但是正面野战。
以大唐的军力,如何撼动大食人厚重的军阵?
此时仍是未解之迹。
这个巨大的疑问,沉甸甸的压在所有唐军将领的心头。
甚至压在胡人仆从头领们的心中。
心中忐忑到极点。
唯一的仰仗,就是苏大为这个人。
关于他身上过往的战绩。
在战场上,苏大为从未输过。
呜呜呜
沉闷的号角声响。
双方的主力渐渐加快速度前出。
一只雄鹰翱翔在天际,以鹰眼向下俯瞰。
雄阔的绿洲上,有河流蜿蜒而过。
中间一个小小的黄点,便是龟兹城。
黑白二色的大食人的军队,厚而密集,如汹涌的潮水,不断拍打着龟兹城。
更大部份,却向着东面涌去。
如同密集的蚁群,无边无际。
而东面的唐军,以中间的七千唐军为核心中军。
左翼是吐蕃仆从军。
人数大致三万上下。
分别由吐蕃象雄部、白兰部、狼羌部、若水部,等各部组成。
俱是清一色的骑兵。
身上的衣甲和武器看着十分纷杂。
若是和唐军相比,简直和土匪贼人没什么区别。
吐蕃被大唐灭了以后,当地各部已经凑不起一样的衣甲和武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