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东崖城知府一样,他留书一封,详详细细道明了赈灾之情。
消息传出,京都第三次沸腾了,原因无他,和靖留书中揭露:他确实私藏了众多赈灾银粮,但这一切的幕后主使不是长安王,而是武德帝的亲舅舅、左太后的亲哥哥左相!他做这一切都是按照左相和吏部尚书方伯庸的意思做的!
没想到事情会演变成这样,还让一名无辜的东崖城知府死了,他日日夜夜承受着良心的折磨,不堪重负下选则自我了结,临死前幡然悔悟,希望让这事的真相能够大白于下!
按左侍郎府已经被控制,这样隐私的事情不可能流传于外,可奇怪就奇怪在,和靖早上被京兵发现死在书房中,午时未到他的留书就传遍了整个京都,上到公侯伯府,下到贩夫走卒,哪怕不识字竟都知道了!
不用,赈灾银粮牵扯千家万户,老百姓物伤其类,听到这样的消息,纷纷怒骂左相无德无形,置下百姓于不顾,视大启子民如蝼蚁,没有悲悯心、廉耻心、同情心!
更有士林学字送万人血书,要求武德帝严惩左相!
左相直接懵了,万万没想到和靖会突然自尽,自尽也罢,竟在临死前将一盆屎尿扣在了他头上!
吴越临三洲赈灾,他何时命和靖贪墨银粮了?一百多万两银子、五十万担粮草,他压根连见都没见过!
但没有等到他喘息过来,和靖府中管家泣血上告,将他与和靖之间的信函直接上交给了顺府衙!
顺府虽然统管京都,但像涉及到三品以上官员的事情交由大理寺管,可不是他的管理范畴。
收了管家的上告和信函,直接转呈给了大理寺。
大理寺卿简直郁闷得吐血,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只能带着物证进宫请示武德帝。
武德帝将东西留下,让大理寺把和靖管家给扣了,亲自去了左相府。
左相气病了,有生之年,他还没有遭受过这样的污蔑,偏偏和靖死了,根本不给他对质的机会!
世人常常以为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和一个死人如何争论、如何辩解?
更遑论士林学子所书的万人血书,更是刺激得他头痛风症犯了。
听到武德帝来府,他本以为是来探看的,结果武德帝手上拿了厚厚的一叠信,有他回复和靖的,也有方伯庸回复和靖的,信中都写了一些见不得饶事情。
毕竟他为左相许多年,多多少少是做过一些见不得饶勾当的。
等听到和靖管家向大理寺上告,方伯庸被抓了,左相没忍住,一口血喷了出来,好巧不巧得落在了武德帝的脚面上。
武德帝没有回避,盯着鞋面上那块血渍,叹了口气,淡淡道:“舅舅病体未愈,是朕叨扰了。越洲赈灾银粮一事与舅舅无关,舅舅放心,和靖的话朕并不信。只不过舅舅位高权重多年,到底还是自负、自大了,总以为和靖是个好的,殊不知知人知面不知心,他真正效忠谁,舅舅可知?”
和靖栽赃陷害他,左相恨不得食其肉,啖其血,闻言死死盯着武德帝:“陛下知道是谁?”
“朕也不确定。不过,舅舅,当初朕关了和靖,你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坚持要求朕放了他。刑部尚书被关在大内监牢,舅舅也想都不想就要朕放人。现在又有这些信,舅舅,就算朕相信你,可其他朝臣们相信吗?”
左相全身血液凝固了,此时才发现当初做得有多错。
“这和靖起来并不直属于你管。他是吏部左侍郎,顶头上司是方伯庸,舅舅可舍得方伯庸?”
武德帝坐在床边,淡淡问道。
左相目光一紧:“陛下是要拿方伯庸开刀?”
“舅舅难道希望朕拿你问罪?不管你作何想,朕并不想如此做。一来你是母后的亲哥哥,朕的亲舅舅二来是你的门生故旧遍布朝堂,拿你问罪,恐怕就不是一半人不上朝了三来越洲赈灾银粮一事背后之人并不是你,朕很清楚。”
“陛下准备如何对方伯庸?”
“这要看他如何选择了。和靖指控是受你和方伯庸指使,朕现在手里无甚证据,他又死了,世人对他临死之言信之凿凿。朕要保你,只能让方伯庸认下所有的罪责,所以他必然是要死的。可若他愿意按照朕的意思去办,朕可以答应保他一家平安!”
左相心一跳,这样的武德帝太让他意外了。
“陛下希望他如何做?”
“指证受长安王指使!”
左相瞳孔放大,难以置信道:“陛下的意思是这件事的背后之人是长安王?!”
“不确定。”
“宫里传出消息叶利明指证是受长安王的指使,这也是陛下的意思?”
“是,朕让他如此的。又特意让人传出了宫外。然后本来如一潭死水的案子突然就峰回路转了。朕只没想到对方竟然将污水泼向了舅舅,也没想到舅舅之前竟做了如此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