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不可能,我亲眼所见!本来大家觉得五钱银子就五钱银子吧,起码有十日口粮,若是节省些,没准能吃上二十日。可没想到领了粮的人打开一看,那米都发霉了。我是亲眼所见的!大家找官爷们要法,官爷们这是上面定下的,他们也没办法!后来,上面的人怕出乱子,就把我们没领粮,不肯走的灾民都赶出了城!”
几人闻言,俱是沉默。
那边灾民又道:“听这次朝廷发了五十万两赈灾银。吴越都遭了难,听临洲也有几座城被淹了。这么多人,这么点银子,我们能分到多少?皇帝老儿这是不管我们死活了。呜呜”
王昫、兰香,甚至是古萱都齐齐看向武德帝。
武德帝面色铁青,他压根不在朝堂,这些事都不知道,怎么就能扯上他了?
“这关皇帝什么事?”
他不服,忍不住道。
周围的灾民闻言,七嘴八舌道:“这下都是皇帝的,赈灾的事都由他了算,怎么和他无关了?”
“点声吧,被人听去了,36你妄议皇帝,由你受的!”
“怕什么!咱这高皇帝远的,而且皇帝老儿只管自己吃喝玩乐,哪管我们死活,还不让人道道!”
另一个听了忙道:“闭嘴吧,那钦差不是从京都来的?你心传到他耳朵里去,到时候没好果子吃!”
“没好果子吃就没好果子吃!这都快活不下去了,我还怕那玩意!他们把我们赶到城外,你们觉得还会发粮给我们吃?没准咱们比领了粮的还惨!”
灾民都沉默了,脸上俱是忧愁,这是他们真真担心的。
“皇帝就这么不好?”
灾民们不响了,一个老妪声对武德帝道:“后生,你咋还皇帝呢?这皇帝老儿不是个东西,咱放心里就是,别再问了。皇帝老儿不好,他下面的官也不是好的,心惹祸上身。”
武德帝从出生起还从来没有缺着他的面这么骂过,偏偏他还不能还嘴,因为骂人压根不知道他就是被骂的那个人。
王昫瞅着武德帝青黑的脸,不知如何劝慰,只能看向任舒求助,可那位彪悍的女人连个眼风都没有给,兀自沉思。
果然如灾民所料,鹏城这根本没有提供任何吃的,他们就像被遗忘了一般。
任舒半夜离开了,好久才回来。
王昫和武德帝都没睡。
“你去哪了?”
武德帝问。
“知洲衙门。吏部左侍郎和靖认识吗?”
武德帝搜寻了一遍记忆库,不确定道:“可能认识吧?”
王昫乘着夜色,偷偷翻了个白眼,其实灾民们的不错,这皇帝当得一点都不称职。
“越洲赈灾的钦差就是他。这次朝廷下拨了这个数。”
任舒在武德帝手里写了个数字,王昫探着脑袋看,什么都看不到。
“多少啊?”
王昫好奇,声问道。
任舒伸出三根手指。
这回就着月光,王昫又凑的近,便看到了。
他脑子过了一遍:“三…”
百万两…还是十万两?
三十万两不可能,这么多灾民,朝廷只下拨三十万两怎么也不过去,若是三百万两的话,那那么多银子去了哪里!?
武德帝手心像是被烫到,一把握紧,身体不可抑制得颤抖,不知是气的,还是惊得。
半响才道:“你哪里看的?”
“有内阁下发的签令、文书等。”
“他们这样不怕民…”
看着周围熟睡的灾民,武德帝抿下了剩余的话。
“不知。”
任舒躺在兰香身边,不再话。
“唉,还没完呢…”王昫想去扒拉任舒,又不敢,只能嘟囔了句,也躺下了。
此时已经入秋,星月璀璨的夜晚带着丝丝凉意,一点一点侵入武德帝的四肢百骸,最后他冷得受不了,剧烈得颤抖了下,抱着双臂揉搓着。
他望着美丽的夜空,眼角滑落泪水,为自己可笑的过往,也为此刻的狼狈。
他忆起第一次见任舒的时候,被她下蛊后,她让他做个明君。
明君,如何才能做个明君?让这些灾民、百姓不要在心里偷偷骂他。
王昫虽然躺下了,但并没有睡,还在为刚刚知道的银两数目震惊。
若朝廷发下的是三百万两,哪怕是一百万人要救济,平均下来每人也能得到三两银子了,可以让他们重建家园,不至于流离失所。
而吴越临三洲的灾民虽然多,应该还没到一百万人,毕竟也死了许多人,就这样,每个人手里的竟只拿到了几钱银子,那些人他们怎么敢,怎么能!!!
他气得发抖,可望着靠着墙、仰着头,默默流泪的皇帝,他什么都不了。
就算皇帝和他们一起经历了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