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辰时,群臣集聚金銮殿,钟鼓敲响,王承恩细声细语的喊完上朝,群臣拜谒,这是站在左手中间的王洽立刻出列,拱手言道:“陛下,今日得到林丹汗公文,前些日子,晋北兵马未得朝廷调令,私自出兵攻打林丹汗,于理不合。更有蓟州总兵赵率教与其同流合污,累的林丹汗损失惨重。林丹汗心向我朝,乃是我朝制衡辽东女真人的重要盟友,如今铁墨与赵率教如此做,岂不是令亲者痛仇者快?如果此事不妥善处理,怕是要让林丹汗等盟友心寒啊。”
朱由检大皱眉头,真的是怕什么来什么啊。就怕群臣在大殿上谈这些事情,没想到还真就提出来了。朱由检也早想好了应对之词,所以朗声道:“据朕所知,此事似乎有所误会吧,关宁军出兵辽东,想要袭扰锦州一带,林丹汗人的不守规矩,骚扰关宁军后方。蓟州总兵赵率教得知消息后,联合晋北军把林丹汗的人打了一顿。真要问责起来,可就扯不清了,关宁军与晋北军虽然不的调令私自出兵,不合规矩,但事出有因啊。”
成基命不由自主的瞪了瞪眼,心中暗骂一声无耻。这样的说辞绝对不是陛下能想得出来的,很快,成基命将目光对准了侧对面的侯世禄。只见侯世禄眼观鼻鼻观心,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架势。由此可见,八成又是侯世禄想出来的歪招。说辞有点歪,但很有效,可侯世禄也太小瞧内阁了,真以为如此轻松就能把事情遮过去了?
只是打个手势,礼部侍郎李成彩出列,义正言辞的说道:“陛下此理说不通,林丹汗的人不守规矩,完全可以上奏朝廷,由朝廷决议。如果都像赵率教以及铁墨这般,遇到事情私自出兵,岂不是要乱套?边军不听号令,乃国之大忌,陛下,此苗头不能涨。相比之下,无令调兵,才是重中之重,长此以往,边军将士可还有君心?”
李成彩这番话可以说像一把利剑狠狠地刺到了崇祯最敏感的地方,很快,侯世禄就不再像之前那么镇定了。哎,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啊,这些人在朝堂上摸爬滚打几十年,言语手段远飞他侯世禄能看透的。陛下这些最担心的是什么?不就是边军权势过重,有不听号令的迹象么?
远的不说,就说当初皇太极扣关,关宁军在袁崇焕被抓捕的时候,竟然在祖大寿的命令下私自离京回辽东,当时就在皇帝朱由检心中埋下了一个心理阴影。而晋北军更是不遑多让,那可是铁墨一手拉扯起来的兵马,从军饷到物资供应,自成一体,可以说是不听调不听宣,铁墨高兴十万大军听朝廷的,哪天铁墨不高兴了,十万大军掉过头就自立门户了。
兵权,兵部想收回,皇帝朱由检同样也想收回来,刀把子握在别人手中,终究是不安心的。朱由检沉默了,心中翻过了无数个念头,最后那些念头化作一个虚影,慢慢变成了铁墨的样子。不知何时起,自己最担心最害怕的那个人竟然变成了铁墨。这个念头把朱由检吓了一跳,眉头皱了皱,却没有顺着李成彩的心思走。心中很担忧,可朱由检还没蠢到失去理智,眼下想要抗衡群臣,就不得不重用铁墨以及侯世禄,就像孙老师说的那样,至少眼下铁墨还是忠心的。
想通之后,朱由检淡淡的看了李成彩一眼,“李爱卿,此言差矣,九边将士拱卫边关,为我大明立下了汗马功劳,我们身在朝堂,却要怀疑他们的忠心,这才是真的让将士们寒心呐。此事休要再提,这样吧,内阁拟旨,拿出一部分物资安抚下林丹汗,赵率教那边,着令孙督师警告一番。”
本以为内阁不会善罢甘休的,哪曾想张洽以及成基命等人竟然异口同声的同意了下来。侯世禄大皱眉头,这件事这么快就过去了?不应该啊。
果不其然,成基命顺着朱由检的说辞答应下来后,却是话锋一转,认真的说道:“陛下,如今中原剿匪事宜告一段落,铁墨再兼着三省总督之职,不合规矩。所以,还请陛下收回成命,这样铁墨那边也可以安心处理晋北事务,免得有些风言风语,说朝廷做事不合规矩。”
又是规矩!朱由检心中很是不乐,规矩规矩,这些还不都是人定的?对内阁有利的时候,从来不说合不合规矩,对内阁无利,便拿着规矩说事。气归气,朱由检也不会像街头恶痞一样站起来跟臣子理论,他仔细想了想,淡淡的说道:“此事不急,陕北匪患依旧存在,高迎祥、张献忠之流也未剿灭,还有用到铁墨的地方。这样吧,年后便是五年一度的朝贺大典,便让铁爱卿来京一趟,也好当面问问他。他若觉得无妨,让他兼着剿匪之责也没事,当不当三省总督这事不急在这一刻。”
朱由检自以为应对得体,却不曾想话刚说完,侯世禄脸色都变了。很快,朱由检才明白这番话多有不妥之处。
看似是在和稀泥,可一旦铁墨入京,晋北军那边万一出事怎么办?万一铁墨在京城出事儿怎么办?眼下想要铁墨命的人可不少呢。
有道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更何况是皇帝说的话。哪怕知道那番话多有不妥,朱由检也没法再吞回来了,而且,朱由检心里也一直有个念头,倒要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