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时辰匆匆而过,李岩依旧没能给出一个明确的态度,到了夜里,这场谈判便散了。夜凉如水,尤其是这九华山的夜晚,风很大,吹得人心微凉。李岩毫无睡意,他坐在书案前奋笔疾书,白天的时候,心中已经有了决断,可有些事情不是他可以一言而定的。活阎王的底线第一时间说了出来,那闯王的底线呢?
一封信送出大营,对此事,铁墨和徐弘基乐见其成。毕竟物资的事情太过重大,李岩做不了主,这种事只有高迎祥可以一言而断。黎明时刻,信送到了草帽坡。此时草帽坡方圆十里一片阴霾,好多人无精打采的耷拉着脑袋,只要靠近草帽坡,就能感受到一股浓浓的颓失落与绝望。
高迎祥也好,李自成也罢,如今草帽坡上的大头领们都在等着李岩那边的消息。吕伟良和王岩带着兵马去磨盘营露了次面,愣是被打没了六千余人,一下子就把高迎祥等人打的没脾气了。眼下,从高迎祥到下边的就地滚雷仁,在也生不出强攻磨盘营的心思了。总之,尽可能的谈,尽快谈,还有什么东西能比命重要?
左等右等,总算等来了消息,展开信一看,高迎祥只觉得眼前一晃,脑袋嗡嗡作响,要不是李自成眼疾手快,他便躺地上了。好一会儿,高迎祥咧着嘴,一脸惨笑,“好的很呐,这活阎王真敢张嘴啊你们都瞧瞧,这是李岩送来的消息他怎么敢?”
李自成等人忍不住心里翻个白眼,暗叹口气。那可是活阎王,还有他不敢干的事儿?从高迎祥手中接过信,传阅一番,中头领们你望望我,我看看你,眼中全是对方的绝望与苦涩。
要留下所有的物资财富,活阎王可真敢开牙,偏偏,李岩不敢还价。怪李岩么?真怪不得他啊,要怪只能怪草帽坡这帮子人不争气,之前徐长路溃逃,多好的机会啊,只要借机会在磨盘营打一下,不用赢,能打个旗鼓相当,李岩也有底气跟活阎王争一争。可是结果呢,被磨盘营的官兵打得丢盔卸甲,溃不成军。
一时间,屋中众人谁也没说话,不约而同的看向前边的牛金星。牛金星头皮发麻,心里直骂娘,你们心里有想法不说,又把我老牛推出来顶缸。偏偏,王岩是个没眼力劲儿的,竟起身拱手道:“牛先生胸有韬略,智谋甚远,不妨说说看,我们到底该怎么做。”
要是周遭没旁人,牛金星敢把王岩吊房梁上抽,这个蠢货。这个时候,可不是卖弄聪明的时候,这种事儿是他牛某人能做主的么?牛金星理都没理王岩,转头看向沉默不言的高迎祥,“属下愚钝,一切还请闯王做主。”
高迎祥扫了扫众人,又重重的看了看牛金星。哎,众人都不说话,其实已经在说话了啊。有时候,沉默就是答案。
仔细想了想,高迎祥缓缓站起身,心情沉重的说道:“有道是钱财乃身外之物,那些东西本来就是抢来的,若是没有办法,舍给活阎王也无不可。那些东西虽好,终究比不过兄弟们的性命啊,只要大家能活着离开南直隶,那些东西自然还能抢回来的。”
高迎祥语声真诚,感人至极。牛金星赶紧起身,拱着手,感激道:“闯王心系兄弟们性命,实乃我等之福,我等定将誓死追随闯王,此生无悔!”
李自成等人有样学样,全都站起身,异口同声的说道:“我等将誓死追随闯王,此生无悔!”声音很大,很整齐,几乎掀翻屋顶。屋外,不明就里的喽啰们看了看房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众头领们这么激动。
有些事情既然有了决定,那就不能磨蹭,草帽坡这地方,多待一天就多一分危险。谈判完成,该如何离开也是个问题,活阎王也不蠢,他总不能真的就让磨盘营的大军让开路,眼睁睁看着十几万义军从眼前走过吧。真那么干,朝廷放不过他,皇帝也不会放过他。
另一边,急着等回复的李岩一直在屋中闭目养神,待得到高迎祥的答复后,他苦笑着叹了口气。虽然心中早知晓了,可真的得到这个结果,还是有些失望的。那些人终究是只求活命啊,他们能活,可是麾下众兄弟的命就顾不得了。
就算活阎王答应放义军离开,但表面功夫一定会做的,他会放过众头领们,可是那些士卒就得折损一些了,否则活阎王没法向朝廷交差。这一点,李岩心里有数,众头领们心里有数,活阎王心里更有数。收拾好心情,倒头便睡,只等待明天的最后谈判。
次日,清晨阳光和煦,李岩整了整衣袍,再次找到了铁墨与徐弘基。这次谈得很顺利,半个时辰不到,这次秘密会谈就有了完美的结果。李岩离开了大营,而接下来就看这场戏如何唱下去了。高迎祥等人也不敢耍花招,要是敢耍花招,磨盘营的官兵一发威,那众头领们的性命可就要向天祈祷了。
崇祯四年二月二十七巳时,盘踞在草帽坡一带的十多万农民军突然向东北而去,他们分成了两路,一左一右,快速逼近九华山东北防区。而此处,正是徐长路负责的地方。
得知流寇大举来攻,徐长路整个人都吓傻了。十几万流寇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