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内,回响着女孩儿悲戚绝望的哭声。
薛尽行医数十年,第一次心生退意,可看了一眼榻上几乎没有呼吸的林承之,还是不忍。
稚子无辜,难道要因为大人之间的权衡而丧命?
他心一横,正要开口劝说,身边的晋陵郡王却突然大步迈出,向痛哭的秦国公主走去。
走到她身边,他微微俯身,将她整个抱起,转身走了回来。
林嘉若停止了哭泣,茫然不解地看着他。
他像对待一个孩子一样,动作轻柔地将她放在软榻的另一头,用袖子拭去她的泪水,抵着她的额头,柔声道:“阿若别怕,你在这里看着,承之和愿之,都不会有事的!”
他说完,在她额上轻轻一吻,走到另一头,将薛尽的针袋拿到了自己右手边,一手抵住林承之的头顶,抬起头,朝薛尽微微颔首,温声道:“你指穴位,我来施针!”
“大哥哥……”林嘉若惊愕地看着他。
他抬头安抚一笑,道:“别担心,我认穴很准的。”
林时生朝请示的薛尽点了点头,眸色沉沉地看着他,心中也是震惊不已。
他这是要将所有的责任揽于一身,他就不怕出了意外,连阿若都不信他?
无论其他人如何想法,林致之已经捻起了一针——
“大哥哥——”林嘉若突然轻声唤道。
他抬起头,一如既往地朝她温柔一笑,含着浓浓的安抚。
女孩儿已经没有再哭了,被泪水洗过的双眸越发清澈明净,美好得令人心驰神往。
她朝他微微弯了弯双眸,柔声道:“大哥哥,你也别怕,我信你的!”
林致之笑容更深,却只一瞬,便转向了薛尽,颔首道:“开始吧!”
他一手拈针,按照薛尽的指示下针,一手抵在林承之的头顶以内力缓缓疏导,他双手平稳,眸光沉敛,每一个动作都有条不紊。
林时生看着看着,竟觉得内心被安抚了下来,捏在林愿之后颈的手也不自觉地松开了。
他下意识地看了看林嘉若,女孩儿脸上还带着些许泪痕,目光落在林致之手上时会不自觉地紧张,挪到林致之脸上时,却流露出难以自禁的仰慕和信赖。
他猛然惊觉,那样的目光,他似乎已经失去了很久。
施针不过一刻钟,但林致之抵在小儿头顶的手,一直到半个时辰后才缓缓收回,他轻轻舒了一口气,抬起头,朝林嘉若温柔安抚地笑了笑。
林嘉若回了他一个笑容,眼泪便掉了下来。
林承之身上的青色逐渐褪去,气息也在恢复中,薛尽飞快地拔除银针,最后一根针收起时,林承之终于哭了出来。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薛尽却仍未展眉:“暂时是没事了,但小儿神志怯弱,心肝俱虚,乍然受惊受寒,夜里怕是要发热,如果还伴有惊厥之症——”
“小儿疾之最危者,无越惊风之症……”林时生喃喃道。
十年前,阿若急病时,大夫的这一句话,他刻骨铭心,没想到有生之年还会再听到一次,只是这一次,牵挂更深,症候更急。
“不如让娘娘来抱着小皇子入睡?”薛尽提议,母亲的怀抱应该是最温馨安稳了。
林时生沉吟片刻,朝外问道:“娘娘如何了?”
林承之落水,裴瑾瑜已经情绪崩溃了,刚才是被他半强迫地抱到偏殿休息的。
此时殿外回道:“娘娘刚刚晕厥过去了……”
林时生走到榻边,将林承之小心地抱了起来,道:“我来吧!”
林承之哭了一会儿,睡了过去。
林时生一颗心终于落到了实处,轻轻拍着怀中小儿,抬起头,目光落在了林愿之身上,顿了顿,道:“去门外跪着!”
“爹爹!”林嘉若忍不住怒道,“你不要太过分了!”
林时生冷冷地看了她一眼,道:“承之还没脱离危险,他身为长兄,为弟弟长跪祈福不该吗?”
不等林嘉若再说,林愿之便抢先道:“应该的!儿臣愿为承之长跪祈福!”他对着林时生长揖作礼,起身离开时,眉眼低垂,没有再看林时生一眼。
“把平阳郡主也带出来,一起跪着!”林时生顿了顿,语气冰冷,“告诉她,胆敢发出半点声音惊扰了小皇子,朕就拔了她的舌头!”
林嘉若沉默地听完,从榻上下来,朝外走去,刚迈出一步,便被林时生拽住了手臂。
“去哪?”他冷冷问道。
她背对着他,昂起下巴,同样冷冷道:“儿臣身为长姐,也应为弟弟长跪祈福!”
话音未落,便被大力地拉回榻上。
“给她疗伤!”林时生冷冷道。
林嘉若挣扎了一下,挣开了他的手,又落入林致之怀里,背上暖流涌入,耳边柔声劝道:“秋夜露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