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尽将小承之放回软榻上,一卷针袋展开,口中急声道:“都出去,别影响我施针!”
林嘉若跟在林时生后面出了正殿,目光搜寻了一圈,朝站在廊下的林愿之和林嘉薇招了招手。
安置好裴瑾瑜之后,林时生负手立于廊下,目光狠戾地扫过每一个人。
“小皇子,是怎么落水的?”他声音不大,却每一字都带着杀气,林嘉若顿时心中一紧,下意识地往林愿之和林嘉薇的方向望去。
那两人突然停住了脚步,林嘉薇抬头朝林时生望来,恐惧地睁大了双眼,神情瘆人。
一名年轻妇人扑跪在地,瑟瑟发抖:“是、是平阳郡主!”
刹那间,所有目光刺向林嘉薇。
林嘉薇瞬间尖叫起来:“不是我!我没有!我没有推他!”
“是平阳郡主把小皇子推下了水!”
乳母的话被淹没在林嘉薇的尖叫声中,很多人都没有听到,只看到林时生突然身形暴起,一掌推出,向林嘉薇扑了过来,双目如血通红,仿佛走火入魔。
林嘉若大惊失色,想也不想,扑挡到两个孩子身前。
“阿若!”林致之惊得魂飞魄散,冲了过去,横出一掌,去卸林时生的掌力。
林时生似乎被他这一声惊呼惊回了部分神智,眸光一震,陡然收掌,退了两步,胸口气血翻涌不停,压抑不下,吐了一口血。
林时生习的慧秀的内功,刚猛霸道,他携怒使出的一掌,足以瞬间将林嘉薇毙命,甚至连带着林愿之重伤;哪怕他自己收了掌力,又被林致之卸去了大部分力道,扫在林嘉若背上的掌风依旧让她支撑不住,向前倒去,幸而林致之终于赶到,将她扶进怀里。
低头看时,女孩儿无力地趴在他怀里,面色青白,显然还是受了内伤。
林嘉若强撑着从他怀里转过身,感觉到他的掌心抵在背上,一股暖流涌入,才有了力气抬起眼——
“爹爹!”抬眼时,触目惊心。
林嘉若踉跄着朝林时生跑去,到了他面前,却不敢伸手碰他,他似乎伤得有点重,捂着胸口、目光忧急地打量着她。
“陛下是被自己的内力反噬了,稍作调息就好了!”林致之安慰道,又抬头向林时生神色淡淡道,“阿若受了点内伤,我先带她回去休息!”
林嘉若挣开他的手,道:“我没事——爹爹,你不能因为乳母一句话就给阿薇定罪,这件事总要细细审过!”
林时生抬起手背,抹去嘴角的血迹,往她身后看了一眼,那个小女孩顿时吓得躲到了小少年身后。
他冷冷一笑,目光回到林嘉若身上,说出的话掺杂着口中的血腥味:“你们是不是觉得,只要承之死了,愿之就高枕无忧了?”
林嘉若心中一寒,正要开口——
“陛下!”薛尽脚步匆匆,满面焦灼,“陛下请进!”
林时生顿时一个箭步向内冲去,冲到门口,又猝然止步,回过头,森森地看了林嘉薇一眼,道:“把平阳郡主关起来!”说罢,消失在门口。
林嘉若在林致之的搀扶下朝殿内走去,耳边听见林愿之的轻声劝慰:“阿薇,你乖乖地去,我知道你是清白的,如果不能救出你,我就拿自己赔你!”
殿内。
“小皇子体内寒气太重,加上惊吓过度,筋脉堵塞,气息不顺,单独施针的效果不佳,最好能有一人以温和内力滋养引导——”薛尽说完,看了林时生一眼,吃惊道,“陛下受了内伤?”
林时生坐到榻上,伸手去抚林承之的背,道:“不要紧,开始吧!”
“不不不!”薛尽急忙拉开他的手,“陛下的内力太过霸道,小皇子年幼受不起!”
“我来吧!”
林致之上前两步,温声道:“我习的内功心法最适宜疗伤恢复。”
当年冯沐晨料他命途多舛,特意选了这么一套心法让他修习,幸好如此,才能在那一年的追杀中存活下来。
薛尽半信半疑地探了探他的脉息,随即大喜,朝林时生猛点头。
林时生却没有立即点头。
他盯着林致之看了很久,神色是冰冷的审视,又转向林嘉若,仍旧是无情地审视,最后掠向门口,沉默了一会儿,缓缓道:“愿之,过来!”
林愿之虽然不明所以,还是迈着端正的步子朝他走来,走到三步远时,停下行礼。
他又朝林愿之招了招手,林愿之再近了两步。
一步之遥,已是十分亲近的距离,他抬起手,在林愿之头顶轻轻拍了拍,目光微微软下,仿佛父亲对儿子的安慰或鼓励。
而后,掌心从他后脑滑下,落在后颈上,手指倏然变动,捏出了一个手势。
“陛下!”
“爹爹!”
“陛下!”
林致之、林嘉若和薛尽齐齐变了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