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林致之便带了林嘉若去刑部大牢。
慧秀刚出来的时候仍旧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林嘉若料他也不肯多说,便直截了当地问了一句:“那个骗你去杀叶拂声的人是不是魏许?”
慧秀目瞪口呆地看了她好一会儿,猛然转头去瞪林致之:“你怎么什么都告诉她!”
林致之含笑不语。
既然对方差不多都知道了,慧秀也就就破罐破摔似地全都说了。
当年慧秀初出茅庐,便受了魏许的哄骗,将叶拂声当成诱拐妇孺的恶人斩杀于剑下,还将荣安公主和襁褓中的萧梁交给了所谓的“家人”,后来萧梁虽然被宁王亲卫拼死救出,荣安公主还是被带回了京城。
等到江南士族查清了慧秀的身份,找上万柳谷,一切已成定局。
只是魏许当年与慧秀相交,是乔装化名过的,导致慧秀这些年一直没能找到他,直到今年的正月初一,他收到了一张匿名的字条,告知他,他找了二十几年的仇人,就是魏许!
他找上魏许时,魏许竟然也不吃惊,爽快地承认了自己所为,愿以死赎罪,只求不要让魏九娘知道这桩旧事。
“……我和魏许都是凶手,他已经死了,该轮到我了……你们也不用为我忙活了,我找了魏许二十几年,大仇得报,心里都觉得畅快,无牵无挂了!何况如今是荣安公主的女儿要我的命,这就是报应!”
……
离开刑部,两人坐上马车,向皇城缓缓驶去。
“其实他说得也对,魏九娘想要他的命,这是报应。”林致之淡淡道。
慧秀作的这场孽,虽然他也是受害者之一,却比不上叶拂声和荣安公主一死一伤,拿命去赔,确实不为过。
林嘉若沉默半晌,低声道:“三司会审,秉公而断,大约是最好的了……”
林致之见她面色沉郁,安抚地摸了摸她的秀发,柔声道:“这些陈年旧怨,我们是无法插手的,有资格说话的也只有持尘和魏九娘而已!”
这些林嘉若也懂,只是想起另外一桩事,难免忿忿:“果然是有人刻意引了师祖去杀魏许!”
“先是太常卿,而后太子少保——”林致之微微一笑,“这是打算要剪除太子羽翼了!”
“谢宣曙和百里殊早在太子被禁的时候就离心了,袁准一直在外,如今甘明珏也要外放,愿之身边只剩了韩文黎一人!”林嘉若忧心忡忡。
林致之不以为意地笑道:“怎么会只有韩文黎一人?不是还有我们吗?愿之今年十岁,承之更小,真要争什么,也要等皇子们大了才有用,到时候,明珏、宫唐、还有顾瞻,我们放出去的人也该回来了!”
听他这样说,林嘉若才放下心来。
林致之将她送到宫门口,就匆匆离去了。
林嘉若直接去了紫宸殿,除了将这两日所查到的事回禀给林时生外,重新安排长安府的人选更是刻不容缓。
“你要让顾瞻代替萧桓出任长安府?”林时生听了她的建议后,没有立即表态,语气有些古怪地反问了一句。
林嘉若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心中一想,大约爹爹也对顾瞻的能力有所顾虑,便要将冯文通的安排也说出来。
还没开口,又听到林时生似笑非笑地说:“这么不遗余力地培养江南势力,打算把愿之归到江南系去了?”
林嘉若愣愣地看着他。
三十出头的大周天子有一副风流俊美的好模样,这些年又添了几分尊贵成熟,比年轻时更加有魅力。
然而她最喜欢的还是他唇上的两撇小胡子,那是他孩子气地模仿卫牧将军讨她欢心的痕迹。
如今,那两撇胡子还在,他的模样也没变,可是,为什么觉得陌生了呢?
“爹爹这话,是什么意思?”她干涩地问道。
林时生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缓缓道:“阿若,我让你参知政事,并不是让你来为愿之结党的!”
林嘉若紧了紧拳头,哑声道:“爹爹觉得,我为愿之培养能臣,是在结党?”
林时生没有说话,仿佛是默认了。
“如果我培养的是太子党派,那剩下的,爹爹以为是哪一派?”林嘉若轻声问道,身子有些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林时生依旧没有说话,垂着眼眸,看不出心中所想。
“当年太子初立,以朝臣兼任太子属臣,何曾有过分歧?江南、关中都是我林氏家臣!”
“那年我被袁准和裴纪拦在关外,爹爹是如何向他们证明我是大周公主,而非任何派系的?”
“现在呢?现在是不是凡为我所用的都是江南派系?关中三姓排挤袁氏是为了什么,他们心里那点想法,爹爹真的不懂吗?”
林时生一掌击在书案角上,震得笔架掉落一地,却说不出心中为何震怒。
“是我不用他们,还是他们不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