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中。
燕军再次向定州推进时,孙氏到了京城。
从林嘉若的信送出去,到孙氏抵达京城,不过一个半月,可想而知,路上是一点都没有耽搁过。
尽管有了心理准备,可看到孙氏时,林嘉若还是吃了一惊。
孙氏今年三十四岁,看上去,却像五十四岁一般,嘴角下挂,一脸苦相。
仿佛是被林嘉若的眼神刺痛了,她惊慌失措地捂住脸,怯怯地问:“我现在的样子是不是很难看?是不是很难看?”
林嘉荃眼泪汪汪地搂着她安慰道:“不难看不难看,娘在阿荃眼里永远是最好看的!”
这么肉麻的话,林嘉若是说不出来的,但是她也不是小孩子了,安慰人的话还是会说的:“三姐姐下个月才及笄,二伯母还有足够的时间好好调理身子!”
这话说得虽然不怎么漂亮,可孙氏一想到能看到女儿及笄,还能送女儿出嫁,便高兴得热泪盈眶,也顾不上自己好不好看了。
接到了孙氏,一路进城。
林嘉兰和林嘉荃陪着孙氏在马车里坐着,两位哥哥骑马在前,林嘉若也骑了自己的小白马跟在马车一侧。
马车内,林嘉荃叽叽喳喳地说着这几年来家里的变化。
林俊生为官的时候,荫入国子监的名额给了林平之,林修之原本拖了关系在裴家的族学读书,后来裴家倒了,就在家里读书。
林敬生和林时生都是进士出身,指点他是足够了,但林修之确实不是读书的料,前两个月,十二卫大清洗的时候,林时生便将他塞进了左鹰扬卫。
鹰扬卫负责宫中巡逻,常在御前行走,也是极为体面。
孙氏听着,也是非常高兴。
林嘉若想起窦氏出家后,她曾陪着林嘉芷和林平之去见她。
林平之是个大大咧咧的性子,又半点都不知道家里的事,倒是不受什么影响。
林嘉芷和窦氏的关门一叙,想必也揭开了心结,只要心中开朗,什么路都能走出来。
而如今,孙氏入京,对林修之和林嘉荃来说,也是圆满了。
至于林嘉兰,她和顾瞻的婚事几经波折,看起来也还稳定。
家中万事安好,只差了一个人……
林嘉若用力地眨去了眼中的雾气,刻意四处张望着,企图分散心中的注意力。
这一张望,却看到了意外的一幕。
“你们先回去吧,我有点事!”林嘉若勒马停住,心不在焉地说。
车内三人聊得热火朝天,没有听见她的话,两位哥哥都不是细心的人,便随意点了头,领着马车继续前行。
林嘉若弃了马,走进一间酒楼,直上二楼。
二楼都是包房,她环顾了一圈,估摸了下位置找过去。
推开门,愣住了。
正对着门口坐着的那人,眼似横波地瞥了过来,缓缓地笑开了。
“四姑娘,不会是专程来找我的吧?”分明仪态雍雅,却又在眉梢泄露出丝丝邪气。
林嘉若没想到这都会撞上袁宴,瞬间有些窘迫:“不、不是,我走错房间了!”
屋子里不止袁宴一人,看装束仪表,应该都是像袁宴一样的世家子弟,从容优雅有之,放荡不羁也有。
便有人笑道:“这是谁家的小娘子?怎么有些眼生呢?不是阿宴故意藏着的吧?”
袁宴敛了笑容,淡淡地瞥了那人一眼,那人笑了一半,便突然消声了。
林嘉若正心不在焉,并没有注意屋里的动静。
忽然,身后传来开门声,她心中一动,蓦然转身。
隔着一间包房,门开了,走出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门口,背对着她。
那人微微躬身,仿佛在迎接什么重要的人。
片刻之后,一人款步而出,站在他面前,微微仰起脸,与他低声交谈。
那人亦低头凑近,两人仿佛交头耳语一般,亲昵的姿态让林嘉若眼睛生疼。
语罢,少女裙裾款摆,走向楼梯,少年则殷勤在侧,步步相护。
直至酒楼门口,少女忽然回眸一笑,酒楼里响起了一声明显的吸气声。
“啧啧啧,真真是个绝色倾城的美人呢!”戏谑的嗓音在耳边响起。
不知何时,袁宴已经出了包房,站在了她身旁,满脸赞叹地望着楼下。
林嘉若现在心情很不好,没有心思和他搭话,扭头就要离开。
袁宴却拉住了她,苦口婆心道:“你还小呢!这些男男女女的事,小孩子最好不要插手,最好就当没看到——”
“我不插手?我没看到?”林嘉若怒火腾升,控制不住高声起来,“我不是小孩子了,我怎么当没看到!”
袁宴一看引来了不少关注,只好将她拉入刚刚那两人离开的包房。
关上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