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门前,鸦雀无声。
甘明珏上前一步,淡淡问道:“四姑娘以为应该如何?太子贪腐军粮五十万石,大梁危在旦夕,我等便是此刻不流血,等兵临城下,依旧是以命相搏!”
“那就等兵临城下了再以命相搏!”林嘉若怒吼道。
她指着甘明珏:“我大哥林致之,是你的亲表弟——”
指向姚叔景:“是你在萧山书院的同窗——”
指向宋彬:“是你在嵩阳书院的同窗——”
“你们都认得他,戎人兵临倒马关,他毅然弃文从武,代州一战,至今生死不知——”
“他在前线护着你们生,你们便是这样愚蠢地求死!”
想到下落不明的林致之,林嘉若虽咬紧了牙根,却没能忍住眼泪。
被她指了的三人也显出动容之色。
沉默片刻,甘明珏沉声道:“我等不惧流血,也不惧牢狱,忠谏之心,虽刀尖不能破,虽牢笼不能困!”语罢,向着林时生深深一拜。
林时生抬手一挥,卫士们便小跑上前,将书生们团团包围,却没有动手。
一名校尉走到甘明珏,做了个恭敬的手势,甘明珏领头而去,其余书生亦大步跟上。
金吾卫左右随行,如同护送的仪仗。
宋彬也准备转身跟上,却被林嘉若喊住了。
“宋大哥!”她轻声道,“我父亲是正四品的左金吾中郎将,今日之事,他原本可以不出现的……”
宋彬心中一动,回头看向林时生。
那个面对质问纹丝不动的男人,此刻却温柔似水地低头看着他的女儿,眼中似有水光。
午门前,人渐渐散去。
林时生摸了摸女儿的头,柔声道:“你怎么会带着弓箭来这里的?这样危险的事以后可不许做了!”
想板起脸斥责一下,可心里软得一塌糊涂,话说出口也只能是软和的。
“早上练箭的时候娘派人喊我,弓箭就一直带在身边了。”林嘉若简单地解释了一下。
林时生愣了一愣,抬头,正看到徐窈宁向他走来。
“你也来了……”他有些感动。
徐窈宁“嗯”了一声,道:“早上听说这边的动静,我怕阿若要跑过来凑热闹,就一早派人把她接过去,没想到,还是叫她跑出来了!”
林时生又忍不住对着林嘉若轻责道:“这是政事,你一个小姑娘掺和什么?爹爹难道不会处理吗?”
林嘉若依恋地晃了晃他的手,软软道:“爹爹见不得女儿受委屈,女儿也见不得爹爹受委屈!”
林时生差点就老泪纵横了。
徐窈宁干咳两声,低声道:“那些士子,你要格外留意些,他们闹着要废太子,太子党只怕正恨着……”
林时生眼中一惊,拍了一下林嘉若的肩膀,道:“回家等我!”匆匆走了。
发生了这样的事,林嘉若哪里还有心思留在杏儿胡同,自然是回家等消息去了。
林时生当天却没能回来。
第二天,派出去打探消息的人,却带回了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
这几天围着太子府的金吾卫一夕之间都撤了,转而包围了齐王府,而齐王本人,已经被召入宫中。
第三天,太子出宫,齐王仍在宫中。
第四天,林时生总算回了家。
林嘉若早早得了消息,在门口迎接他。
数日不归,归来又是满身疲惫,他却没有急着休息,直接去找了林敬生。
一见面,便开门见山道:“顾瞻要出事了!”
林嘉若惊得都忘记跨过门槛了,站在门外直愣愣地望着里面。
林敬生也变了脸色,急忙追问:“发生什么事了?是跟太子翻案有关吗?”
林致之已经死了,顾瞻就是大房的半个儿子,这几天顾瞻在收押中,林时生也是颇为照顾。
林时生沉着脸点头道:“太子在御前一直喊冤,本来证据确凿,但是前天,陛下令顾瞻与太子最后对质时,顾瞻突然提出,说自己曾经见过太子典仓令和太仓署令交接账目,愿与太子典仓令当面对质!”
“为何多此一举?”林敬生眉心紧拧,眼中已经有了隐隐的惊惧。
顾瞻原本只需再次确认帐目即可。
“顾瞻与太子典仓令见面后,否认了自己曾经见到的是此人!”林时生道。
林敬生震惊地看着他。
“根据顾瞻描述的那人的长相,袁宴指出了是齐王府的人!”
“袁宴!”林嘉若失声喊道,震惊地看着林时生。
林时生亦回头看她,沉重地点了点头。
“是袁宴!”他的语气有些无奈,“陛下令人召齐王府家臣入宫,让顾瞻一一指认,最终指出了齐王府的一名主簿!”
“是袁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