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了?”慧秀有些迟疑,“这不好吧?怎么说也是堂堂杭州府的提辖大人啊!”
“杀了!”林时生毫不犹豫地说,“后果由我承担!”
王朝的法治由官府来维护,女儿的仇由他来报。
徐窈宁突然冷笑一声,问:“慧秀,你知道他是谁吗?”
突然被叫破了名字,慧秀的语气就冷了下来:“你想说什么?”
“慧秀,当年你带着绍兴府新昌县东茗乡的乡民,劫了县城的粮仓,原本绍兴知府王夜航已经和你谈妥了招安,后来有人向你告密,说王夜航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表面上要招安你,实际要拿你一伙的人头升官,你夜探府城,果然发现城外兵马有动,一怒之下,便杀了王夜航,是不是?”
慧秀目露惊诧:“你怎么知道?”
徐窈宁并不回答,而是继续说下去:“你既然杀了王夜航,就没有了回头路,便想带着乡民占了泥岗山为王,做个山匪头子,可这时,却有个叫做李大的人领着一群人,自称是附近的乡民,要来投奔你——”
“后来,绍兴府的靖南驻军奉命来剿你,你有了李大的相助,战无不胜,甚至一箭射死过一名都尉,越来越多的人来投奔你,你的名声也日益威赫,也因此引起了朝廷的重视,最终派来了神武侯燕怀!”
“神武侯府满门忠烈,燕怀镇守西北十三年,是你仰慕已久的英雄,你想趁此机会带着满寨的人投入燕怀麾下,便约了燕怀深夜私谈,不料李大自作主张刺杀燕怀——”
“燕怀负伤而去之后,李大突然调转刀锋,对你狠下杀手,你一时不察,被他得手,几乎丧命!”
“等你捡回了一条命,回到泥岗寨,已是遍地尸体,可其中,却并无那个李大!”
“后来传闻燕怀与叛军勾结,一起作乱,赵秉义趁机夺了神武营的兵权,在绍兴府大肆搜捕你,你冒着生命危险,在绍兴府留了整整一个月,就是为了寻找李大的下落,要求一个答案,是不是?”
慧秀神色阴沉:“你说得不错,我找了他很久……”
徐窈宁冷冷一笑,看着被慧秀捏住了喉咙不能言说的孙立行,缓缓地说:“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慧秀猛然扭头,双目通红地看着孙立行,手上越发加重了力道。
孙立行被他捏得几乎喘不过气,更别说回应了。
“整个绍兴之乱都是一场阴谋!”徐窈宁说,“从你带着乡民打开县城粮仓开始,就沦为了某些人的棋子——”
“王夜航是真心想要招安你,那封告密信就是孙立行写的,城外兵马异动也是孙立行做给你看的!”
“后来他乔装化名,领了一队靖南军在编的将士混入泥岗寨,为的就是壮大叛军的声势,引得燕怀南下,伺机谋害!”
“没想到燕怀武功不凡,没有得手——官兵攻入泥岗寨的时候,孙立行就跟在燕怀身边,亲手将泥岗寨上上下下数百人全部灭口——其中还包括了他带来的三十名靖南军在编将士!”
这个院子里站了不少人,包括徐窈宁的木卫,包括林时生不知道哪里招揽来的高手。
在场很多人手上都沾过血,却也无法不为之动容。
慧秀仿佛一时不能消化这个消息,眼神蓦然放空,只剩了一只手,还在牢牢控制着孙立行。
一时之间,鸦雀无声。
“呜……”突然,小女孩的哭声打破了死寂,哀戚,悲愤,仿佛是在为那数百条性命痛哭。
“啊——”慧秀终于回过神来,嘶声吼叫,手上奋力一拧——
只听得“喀嚓”一声,孙立行便被扭断了脖子,而后他用尽全身力气扬手一扔,手上的人便穿墙飞了出去。
慧秀还在原地,双目赤红如血,仰面向天,发狂地嘶吼。
林时生忙捂住林嘉若的耳朵,焦急地连喊三声“师父”。
慧秀终于是停住了嘶喊,无力地跪在了地上,双手撑地。
“我曾答应,要帮他们活下去,却是我识人不明,害死了他们……”
那一年,他云游至绍兴府新昌县下的一个小乡村,他们为他打了一碗甘甜的井水解渴,他为他们打跑了一个欺压乡民的征税官。
他承诺说能让他们吃饱肚子,于是他们义无反顾地扛起锄头和他一起闯入了县城的粮仓,闯上了泥岗山,最后闯入了阎王殿。
曾经自以为是救世者,原来却是那灭世人。
他掩面低嚎,泪如泉涌。
火光在深深的夜幕中照出一方昏黄的天地,几十个人静静伫立,听着一老一小迎风饮泣。
徐窈宁沉默地看了慧秀一会儿,终于还是对女儿的关切占了上风。
走到林时生身边,低声说:“你先带阿若回去,叫大夫好好看看,孙立行这边我会处理。”
前世林俊生用来扳倒孙立行的就是这件旧案,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