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三的晚上八点,装满了一肚子的酒饭的宁卫民,先把斐翔和张嫱依次送了回去,才带着松本庆子从外交公寓回到了马家花园。
虽然他兴奋今天的收获匪浅,基本上算是争取到了尊龙的加盟。
而且还获得了宋华桂和邹国栋的首肯,把原本为公司设计的快餐连锁产业收入个人囊中。
可是,这一趟下来之后,更大的问题又摆到他的面前。
资金方面对他虽然不存在什么问题,但他缺时间啊,在京城没办法长期停留。
不合用的也一样就存在马家花园大门口这一溜儿空房子,反正有的是地儿。
就是遇到再好的东西,她也不可能真有妄念贪心。
轻金钱而重人情,从不白取一物,更不会为了金钱失了体面。
这样的木器太常见了,和高门大户用的硬木家具不相关,绝对谈不上什么上品。
想来想去,他认为这些东西要有毛病一定是出在那副中堂画上,或者是桌上的几个卷轴。
宁卫民这一套套的甜汤灌下去,别说给江念芸哄美了,沈存都被他给逗笑了。
“四姑姑,恕我眼拙,才疏学浅。您选的这些物件,我是真心看不出来哪儿件是宝贝了。就这几幅画,那都是西贝货啊。所以……我……还求您不吝赐教,也教教我,让我明白明白……”
“什么?”对这个答案,宁卫民是真真儿的没想到,登时愣在了当场。
她还是黑缎暗团花的旗袍,领口和袖口镶有极为漂亮的两道绦子。
绦子上,绣的是花鸟蜂蝶图案。那精细绣工所描绘的蝶舞花丛,把生命的旺盛与春天的活泼都从袖口、领边流泻出来。
此外屋里角落里还多了一个花几,一大盆的腊梅盆景。
“什么?真是毛病出在这几幅画上啊。”
虽然他也负担得起,但他是苦出身的孩子,平白糟践钱物,不让钱生钱,有效的运作起来,他心里别扭啊。
宁卫民是个会凑趣的人,当然知道怎么说,才最讨人喜欢。
而江念芸正站在一台老式的留声机旁用块布擦拭个不停,看来刚才是一直在摆弄着这个老物件。
只要站当院里,大声咳嗽两嗓子就算打过招呼了。
走进江家的北屋,宁卫民原以为会看到这间原本空荡荡屋子里肯定得添些西式家具,显得像那么回事了。
“要说你呀,还真不愧是你师父的徒弟。你们是一脉相承,看东西,挑东西,办法都是一样的。看字画,无非是先看纸,再看墨,后看装裱,最后看章,只要有一样不对,其他的你们就不用看了。这样的办法,确实能保证你们不会买到西贝货。可问题是你们都不懂画啊。也就难免有些‘秀气’会从你们手指间溜走了。其实在民国,一时名家消遣前辈大师并非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书画鉴藏,如果没有高质量的伪作,还怎么体现鉴藏家水准之间的高低?那谢稚柳早年的书画艺术深受到陈洪绶的影响,他平生临摹最多的就是陈老莲的花鸟。你要是懂得陈老莲和谢稚柳的绘画特点,凭你们看纸墨装裱的本事,认出这画的出处,半点不难。张大千和家父颇有交情,不满你们说,这些《仕女图》我小时候就见过,张大千临出此图还专门和包括我父在内的一众友人炫耀过,说单凭画工难分真假。实际上,这些《仕女图》一共是六福,这里只有四幅,还缺了两幅呢。否则就是成套的了……”
因为光有钱不行啊,还得有时间,有文化,有闲情逸致。
结果没想到,里面仍然是和那副中堂相差无几的同类型赝品。
非要说有什么改变,也就是这房里挂上了一副中堂画,多了一套桌椅,八仙桌上搁着个燃着香的香炉,还有几个卷轴。
所以最后,宁卫民依仗不了眼力,也只能凭排除法来推定。
何况宁卫民还从没得着过由名家临摹古画作品呢。
“四姑姑,您还真客气。跟我还提‘谢’字?您看着什么好,就拿什么用去呗。您只要能看上眼,就是这些东西的福气。您要用着好啊,那我师父就高兴,您二老都高兴,那我和沈大哥不也都跟着高兴嘛。“
“嗨,说破了其实就那么回子事儿。这些画啊,你大概也能看出是赝品。没错,是西贝货不假,可西贝货也是分档次的。我选出这这几幅,可都是名家所临。”
搂搂抱抱又亲热了会儿,做了做好色之徒。
“想明白明白,这容易啊。不过丑话说在前头,怎么回事我告诉你了,这东西可就归我了。你想拿回去再不能了。怎么样,干不干?”
进去就更到了四十大盗的宝库,里面的东西是琳琅满目,什么都有。
让她看看有没有什么合用的东西,有就顺手搬出来用了,也就免得买了。
这还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