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卫民没想到自己身上这些细节,居然也能被松本庆子铭记于心。
尽管他知道这是女人的习惯和本能。
女人总会以惊人的记忆力记住男人无意间说过的只言片语。
可通常情况下,都是出于利己的目的,女人才会记住的。
何况松本庆子又不是一般的女人,她的事业注定了她需要考虑的事情不会像普通女性那么平常。
这种情况下,松本庆能送自己这样一份礼物,意味着什么,已经无需多说了。
宁卫民当然感到高兴。
可也不愿意平白收下这份礼物,也想有所回报,正所谓来而不往非礼也。
而幸运的是,他皮包里也凑巧有一件可以作为回礼的东西。
只不过没有令人赏心悦目的包装。
另外他也有点顾虑日本人很可能不会懂得这东西的价值,感受不到它的美。
不过他想了想,认为自己还是该待人以诚。
如果对这样关心自己的女人还斤斤计较,就太不像个男人了。
便还是打开皮包掏了一个黑乎乎的旧木盒出来。
他也像松本庆子刚才那样,把盒子递了过去。
“我也给你准备了一份礼物……”
这当然让松本庆子大感意外,她可没想到宁卫民居然会有所准备,自己还能收到回礼。
接过盒子的时候甚至有点受宠若惊。
“呀?给我的吗?也给我买了礼物?”
宁卫民当然要顺着说。
“是的,我觉得很适合你就买下来了。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是什么?”
“你打开看就知道了……”
松本庆子带着好奇和急切打开了木盒,一个洁白如羊脂的玉镯映入眼帘。
最难得的是,这只镯子不但玉色好,瑕疵几近于无,而且还是传统铰丝样式的。
京城也管这种工艺叫做“麻花”,工艺巧夺天工,更增精美剔透。
愣了好一会,松本庆子才说,“这是……手镯吗?是玉石的?”
“是啊。准确说是和田玉,而且这只镯子是清代的,距今有将近二百年。我在东京的旧货市场里无意中发现的。”
宁卫民详细做出解释。
而这其实就是他今天约会差点迟到的原因。
原本他去旧货市场是想买点便宜家具的。
他不喜欢也不习惯榻榻米,想弄个方桌、茶几、小沙发、小板凳唔的。
岂料今天看见了好几件不忍错过的珍品。
实际上除了这只玉镯,他还在市场上淘到了两件分不清是唐代还是宋代的汝瓷,一方有清宫“乐善堂”字样的玉印。
结果身上带的现金全留那儿了不说,连坐车的钱都没有了,他是腿儿着赶到酒店去的。
没辙啊,信用卡买不了旧物也刷不了车费,没有办法的事儿。
“什么?是古董吗?那这件东西一定很贵吧?”
“肯定没有你送给我的手表贵啊。还希望你别嫌弃。”
“怎么会?我很喜欢……”
“没有勉强吧?说实话,我发现日本人很少有戴手镯的,而且没什么人会喜欢玉石。”
宁卫民这话还真没错。
事实上正是因此,他才能用一万五千円的白菜价买了这只镯子,用仅仅七万三千円买了那方青玉大印。
日本人不认这个,更看重字画、瓷器、铜器和漆器。
像那两个小碗一样的瓷器,就要了宁卫民十七万円呢。
可这样的事实在松本庆子这儿却不能成立。
她确实高兴,更充分的体会到了,刚才宁卫民所说的“浪漫”。
这点从她的动作就可以看出来,她心旷神怡地取出那只镯子,小心地像触碰无价宝石一样。
“一点也不勉强,我想戴上试试。等一等……你……觉得怎么样?好看吗?”
眼瞅着松本庆子有点不知门道,纯粹凭借本能的把手镯往手上套,宁卫民的双手微微颤抖。
他下意识想要去帮办忙,甚至非常渴望这样。
可手却伸不出去,偷偷抓了一把空气。
好在松本庆子很快就戴上了。
看上去虽然略显得紧张,但这只白如羊脂的精致手镯与她优雅的手腕太般配了,也符合她的气质,好像原本就是为她订制的一样。
“嗯,好看。不,该说是太美了。我就知道一定适合你。”
宁卫民由衷的说,他用于表达肯定的语气没人能够质疑。
“那……你的也让我看看。”
松本庆子带着满足的笑,又指指宁为民的手腕。
宁卫民立刻明白了她的心思,便也把自己的左臂伸了过去,横在松本庆子面前,置于夕阳投射的光线里。
他们两个人此时都像孩子一样,挂着腼腆的笑,互相凝视着,目光里充满了复杂的情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