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这么看着我呀,我没骗你。”
宁卫民继续说了下去,“真的,我就不知道,西方人为什么没有进化好?几十万年的时间,他们体毛还是那么重。还有,日本人为什么那么喜欢相扑和棒球呢?在咱们每天看的新闻节目里,政客的发言又有几句实话呢?为什么真正遭遇灾难的时候,女人总能比男人还要坚强?东方人都喜欢月亮,为什么西方人格外偏爱星星?机器猫又为什么没有耳朵?……你瞧,我有太多的不知道了。”
宁卫民是一本正经表达这些疑惑的。
但他越是不苟言笑,就越是逗得松本庆子开怀而笑,更觉得他幽默风趣。
“你说的这些,我也不知道。”
恰恰此时,松本庆子忽然想起了一件要紧的事来。
她连忙打开皮包,从里面拿出一只白色的盒子。
盒子里面就是她今天刚为宁卫民挑选的卡地亚腕表。
“差点忘了,这个东西,你应该有用……”
说话间,她已经热切的把盒子递给宁卫民,并且声音也变得亲昵起来。
“打开看看,喜欢不喜欢?”
可宁卫民却没有马上接过。
因为他只瞄了一眼盒子上的标识,就对里面的东西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不免有点愕然。
“这……太贵重了吧……”
“一块手表而已,不要在意价钱。也是看你需要才为你买下来的。收下吧,戴在手腕上,看时间会方便一些的。”
“这……”宁卫民无言以对。
他意识到,大概是看到自己老从怀里拿出手表看时间,才会让松本庆子萌生出这样的念头。
其实这事儿说来是存在误会的。
因为他的表可是欧米加,并不是什么便宜货。
至于他的表链坏了,却不在日本修理,也是因为他计划一月初要回京城去。
要知道,日本的新年和盂兰盆节是日本最长的两个节日。
将近一周时间,他一个人留在这里,又无事可做,何必呢?
何况在京城,几十块人民币就能解决的问题,干嘛非给日本人交两三万的智商税?
他就是再有钱,也不能这么花出去啊。
结果,他这么一暂时对付着,落在松本庆子的眼里,也就成了经济窘迫的证据了。
说来更尴尬的是,大概也是因为他衣着太朴素了。
在日本穿的衣服除了自己带来的两套皮尔卡顿西装外,再无任何名牌。
连袜子都是四百九十円一打的,穿完就扔,压根不用洗。
所以明明他用的是那么嚣张的黄金打火机,可也没人认为是真货。
像左海佑二郎与他熟悉了之后,就曾经好心提醒过他,说最好不要用这样耀目的打火机。
因为像这种纯金和镀金款式,日本人一看都知道是彷英国登喜路或者法国都彭的。
而那种高端进口货,往往都是社长、会长之类的人才用。
所以拿出这样的打火机来用,反而容易惹人笑话。
不如干脆用塑料打火机的好,便宜方便。
要是真想讲究点,就用法国朗声或者日本莎乐美。
那才是课长和部长常用的牌子。
对此忠告,宁卫民只觉得好笑,也不方便解释什么,当时就唯唯诺诺的应了……
“怎么了?难道真的这么介意吗?上次说好要给你买礼物的,而且今天还是西方的感恩节呢?我连送你一块手表也不行吗?”
然而就在宁卫民神游物外的时候,因为他迟迟不肯伸手,松本庆子却不由担心起来,神情也随之有些落寞。
而这一句话,终于让宁卫民从胡思乱想的回忆中醒来。
他敏锐的回应,“不不,我只是没想到会是这么昂贵的礼物……庆子小姐,有心了。”
“你喜欢就好,别客气。”
“谢谢,真是无法表示我的感谢……”
“不要再客气了。现在就戴上它好不好?我想看……”
见到宁卫民终于收下了礼物,并且痛快的把那设计精美的银色手表戴上了手腕。
是那么的般配,犹如天作之合。
松本庆子忽然有一种说不出的快乐,乃至一种小小的成就感。
这种感觉她过去很少体验到,是一种纯粹专属于女人的快感。
而这种微妙却无与伦比的快感,对她而言,比什么都新鲜,比什么都令人激动。
这种滋味甚至能让她这么多年风光无限,雍容华贵的生活暗澹无华。
反过来对于宁卫民,这份礼物也似乎是一个关键的转折点。
倘若过去他的个人情感只是一片模湖不清的浑水的话。
假如置身其中的他一直踌躇不定,根本不知能从水中捞出什么的话。
那么此时他已经能够看见一些东西了,似乎发现了浑水里隐藏的珍宝。
说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