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人儿和糖画儿不一样,糖画儿是画出来的,糖人儿是吹出来的。
吹糖人的手艺人用麦芽糖调成糖稀,一边吹一边捏。
只需一小团的麦芽糖就能吹出各种动物和人物。
色彩虽然是一色驼黄,不若面人那样绚丽,却别具特色。
这门手艺,其实怎么熬糖并不是难点却极考验艺人的耐性。
因为糖稀熬好是烫手的,特别烫,停在手里一会就烫起水泡。
吹糖人的艺人一旦把糖稀拿在手里后,就需要不停地捏,靠特殊的手法让糖凉下来。
干这个的,没有人手上不见烫伤疤痕的。
而且在吹气的过程中塑形的机会往往也只有短短十几秒时间之后糖稀就会变硬。
所以任何一种造型的完美呈现,都需要艺人反复不断去练习。
是他们私下里不知做了几百上千次,才熟稔掌握的。
宁卫民聘来的这位吹糖人的艺人姓宗,年岁差不多五十,实话实说,创新性较差。
宁卫民原本想让宗师傅好好突破一下,吹个小狮子雷欧,阿童木或者是米老鼠、唐老鸭这样的时髦形象,与国际接轨一下。
但这位练了很久还是没法掌握基本的造型,这些卡通人物能拿出来见人的,一个都没有。
这点远不如那位崔大爷能自行创制现代糖画。
不过宗师傅的确属于自幼从艺的老手。
京城流传最广的,大人小孩儿都喜欢的传统题材“耗子偷油”、“猴儿拉稀”、“鹬蚌相争”、“黄鼠狼拉鸡”、“十二生肖”,他都能做得很漂亮。
远比那些半路出家,只会做个宝葫芦,吹头鹿,吹个猪就出来骗小孩儿钱的主儿强太多了。
再加上有些传统题材特别讨巧有趣,实际上他受欢迎的程度并不逊色于崔大爷。
他的周围也全是舍不得走的中外游客看得兴致勃勃。
就说这“耗子偷油”。
宗师傅做出来的老鼠是扒在香油摊子上的,俯身向下,贪婪望着坛内香油,垂涎欲滴的神情姿态。
那造型惟妙惟肖,太生动了。
还有这“猴儿拉稀”。
妙趣横生之处,在于宗师傅吹出一只小猴儿后,还会把糖稀灌进猴儿空腹内。
然后又在猴的屁股下捏一小糖盆儿,再吹捏個小勺子交给顾客。
懂行的顾客只要用勺一捅猴屁股,糖稀就流进糖盆儿里。
玩过之后便可以把糖稀、糖盆儿一一吃掉。
当然,也得承认,三十年后,之所以糖画依旧能见到,吹糖人儿的已经很少见,这最主要的因素就是卫生问题。
实际上就是当下,也有很多家长不愿意给孩子买糖人。
无非也是觉得这种玩意是艺人用嘴吹出来的,难免沾染吐沫星子,不干净。
好在宁卫民对此有先见之明,他推出一种改良新方式让顾客吹气,宗师傅负责指挥和捏。
这样一来不但卫生问题迎刃而解顾客再不会因此产生抵触心理反而还让人有了参与其中的体验式快乐。
要知道在宗师傅的指挥下,能尽量保持吹气力道均匀的顾客,吹出来的造型才是最漂亮的。
这种竞赛式的成就感就更让这个项目显得有趣许多。
所以不但京城人都愿意买糖人儿了,甚至就连老外也成了兴奋的簇拥者。
一块一个的价钱,要说平日里都够买俩糖人了。
可在这儿,大家反倒都觉着值。
几乎人手一个猴拉稀或者是一头小糖牛。
这怪不怪?
说完了糖人儿,还得再说说面塑。
这门手艺,京城老百姓都称之为捏面人的。
要把江米磨成面,再把面和水揉软,用颜料调成五颜六色。
再通过艺人的巧手,捏成各种古装戏曲中的人物角色。
由于材料的可塑性强,捏塑工具多,制作时间也相对充裕。
面人成品后,要论精巧美观,是远超糖人和糖画的。
京城最有名的面人艺人共有两个流派,分别是“面人郎”和“面人汤”。
“面人郎”是海淀的,一直技不外传,走的都是民间艺术的路子。
“面人汤”是通州的,第二代传人汤子博却趟出了一条新路人家在1956年被工艺美院接纳,成立了自己的工作室。
从此这位老爷子不但开枝散叶,广收门徒。
也可以不虞生活之忧,安心创作,变成了潜心研究面塑艺术的学院派。
宁卫民请来在西配殿坐镇的这位面塑艺人姓董,而且还是位女性,她就是“汤子博工作室”当年面向全国招聘,首批选中的唯一学生。
因为喜欢面塑,她在这方面下过不少苦功,得了“面人汤”技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