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宁卫民天天带着他的“美纯洋媚子”,把建国饭店新店开业的事情忙和到几近尾声的时候。
就在赵汉宇追米晓冉最紧,几乎见天往米家跑的时候。
其实也正是米晓冉心里最痛苦的时候。
那段时间里,她下了班根本不想回家。
既懒得跟父母多费口舌,也不愿面对赵汉宇的追求,与之周旋。
她无处可去,往往便会跑到天安门广场,铺上一张报纸呆坐到天黑。
在这里,虽然看着进出广场的男男女女,大人小孩,好像人人欢喜,似乎大家都过得满不错。
这会更让她感到自己个儿像被美好生活甩出来的倒霉蛋儿。
可在通透的蓝天下,空旷的广场中,这种充满阳光的欢快情景,毕竟是能唤起一些美好的舒快感觉的,就像海边的人看到大海似的。
高高的前门楼子和远处的天安门,似乎也有种历代传承的神秘的力量,可以一点点磨去她内心的焦躁,让她的情绪渐渐变得平稳。
于是通过零零散散的回忆,冷静下来的米晓冉,便逐渐自省。
她发觉自己对宁卫民认识,其实一直都是片面性的。
过去,她只知道宁卫民帮过自己,看重他那出色的外表,活络的思维,惊人的才华和待人接物的知情达意。
却忽略了宁卫民的野心,模棱两可的油滑,还有那铁石一样的心肠。
她忽然意识到母亲没说错,宁卫民真的不是一个适合做丈夫的人选。
这个人的头脑太活跃了,嘴也很严,心里更深得不见底。
想得是什么,没有人能够知道。
就连说话是真是假,她都分辨不出。
那么即便是两个人走到了一起,又能怎样呢?
她多半还是不会称心如意,得到自己想要的生活。
换句话说,宁卫民的身上似乎缺乏了一种性情的东西,是个让人很没有安全感的人。
与之和睦相处非常容易,却实在难以让人接近,更难以交心。
而相反的,外貌条件平平的赵汉宇却要性情多了。
接触多了,她就发现那个美国的大学生对情感相当执着,对她的追求不弃不馁,始终还摆在明面上。
总是迫不及待想把心里的东西都掏出来给她看,巴不得用一切办法增加双方的关系。
这反倒更能带给她一种踏实的感觉。
或许我是真的错了吧?那我该怎么办呢?
听父母的话,试着重新去谈谈恋爱,找一个真心实意爱我的人?
其实只要可靠,哪怕是个外国人,也不是不可以……
就这样,当日子一天天的过去,就在米晓冉认真思考了自己的未来,逐渐转变想法。
正打算尝试一下接受新的情感,好借此让自己对宁卫民淡忘的时候。
赵汉宇的一位至亲也从美国来到京城。
而这个人,让米晓冉看到了人生里还有更多的可能性,更美好风景。
这等于又推了她一把,让她不由自主地对个人的情感和未来做出了全新的规划。
那次见面是四月下旬的一天。
当天米晓冉因为等着领单位发放劳保福利,下班回到家里比平时晚了一个小时。
让她尤为出乎意料的是,这天不见赵汉宇,家里却坐着一个陌生的中年男人。
那人大概四十岁左右,面孔白皙,身材微胖。
或许是穿戴极普通,仅是普通的夹克、黑裤子和一双皮鞋。
没怎么引起米晓冉的注意,她仅仅以为是父母的哪位熟人来家里做客而已。
于是进屋自顾自的把东西放下,仅仅朝那人礼貌性的点了点头。
跟正在陪客的米婶儿说了一声,“妈,我去弄饭了”,就要离去。
孰料不但米婶儿立刻叫住了她,那个陌生人也主动站了起来,开口做起了自我介绍。
“密斯米,很高兴见到你。我系赵汉宇的舅舅。姓汪,叫汪大东。你叫我托尼就好了。”
“今天冒昧登门,既是为了替我的阿姐一家感谢你挽救了丹尼(赵汉宇的英文名)的生命。同时,也是向你寻求帮助来的。”
“啊……对了,丹尼去订酒席了,很快就会回来。是这样,我听他跟我说,你的英语很好哎,而且还是从事饭店接待工作的。不知道你愿意不愿意请上几天假,帮帮我的忙?”
这个汪大东的普通话,讲得要比赵汉宇强多了。
虽然同样是一种很别扭的南方口音,而且语速也慢得要命。
但至少不是磕磕绊绊,找不着音了。
完全能听得明白,正常交流没问题。
只是由于这话太过没头没脑,米晓冉还是老半天都回不过神儿来。
因为她实在想不到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