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白一片的高空中,康斯坦丁正在坠落。
这里和梦之国既相似又不同,将死之人的梦境中,往往充斥着对于他们来说人生中最宝贵的记忆。
坠落的过程中,他的视野几乎被密密麻麻的各种枝叶所阻挡,就像是空白的纸面上,被淋下了几罐绿色油漆。
一开始他还觉得自己是抓着藤蔓在绳降,可不知什么时候就两手空空了,地心引力将他变成了一颗陨石,撞击着沿途的树叶和枝杈,发出噼里啪啦打脸的声音。
康斯坦丁算是知道为什么军队不建议在雨林上方跳伞了,因为这确实不是什么好的体验,尽管他连伞都没有背,更像是自由落体。
“刺啦!”
突然间他就像是撞上了一层画满绿色植物的壁纸,将之撞破后进入了新的层面,然后噗通一声摔在了地上。
尽管已经加持了防护咒语,可是这一下还是太狠了,他好半天都像是解剖台上的青蛙那样,趴在地面上缓不过来。
“呸!”
渣康吐了一小口血,尽力让自己翻了个身,他看向天空,他掉进来的地方,那纸张正在愈合。
这时一只小蚂蚱跳到了草叶上,像是鄙视地看了他一眼后,嗖地跳进了不远处的草窝里。
坠毁的地方周围全部都是茂密的绿色植物,大多数都是菖蒲这样的湿地品种,这是一片沼泽中少有的坚实陆地。
触感,气味,温度,所有的一切都显得无比真实,然而康斯坦丁知道,这始终是一个梦中之梦。
他爬了起来,从风衣中掏出酒瓶来想要喝,但是坠落时的冲击打碎了它,没办法,只能用舌头稍微舔了舔自己的大衣,嘬了一下口袋里的潮湿味道。
就像是上头一样,他扭扭脖子恢复过来了,恶魔之血在他的胸口中燃烧,让他就像是台随时会爆炸的恶魔引擎。
以半蹲的姿势蠕行了几步,他听到了不远处哗哗的水声,同时也闻到了熟悉的沼泽臭气,他扒开挡住视线的高草,像是越共一样探头偷窥。
那是一片波澜不兴的死水,不远处一个穿着牛仔裤的白发女子正在涉水走进湖里,水声也是她迈步之间发出的。
这个女子就是艾比阿凯恩,或者说,是她梦中年轻的自己,还没有被改造成腐朽之黑代言人时的样子。
她好像没有听到渣康坠落的声音,至少在她的这个梦中,康斯坦丁在这个时间点并不存在于她的记忆里,因此被主观上的忽视了。
渣康就在那里,这是个客观的事实,但这就是梦境中客观存在和主观不存在的冲突。
康斯坦丁没有出声,他伸手去口袋里摸烟,结果香烟也全都折断成三节棍了,他只能勉强揪下一小截来,塞进嘴里用咒火点燃。
因为在这时,艾比面前不远处的湖面泛起了波澜,一个巨大的绿色怪物渐渐从湖面中升起,那绿色水面上的藻类和浮萍,也因此缠在了他的身上。
这就是她记忆中的沼泽怪物,也就是亚力克霍兰德,她未来的丈夫。
“啊,我记起来了,老伙计给我说过他们是如何相遇的,这就是他们初次见面时的情况。”康斯坦丁轻轻吐了一口嘴里的烟叶渣滓,小声自言自语:“果然对于她来说,即便是看到一个怪物,初见也是最美好的记忆之一么?”
亚力克当年其实也是个宅男科学家,效力于一家神神秘秘的化学工厂,工作是研发新一代的除草剂。
实验出了一点意外,他研发出来的成品,效果太好了。
好到什么程度呢?大概一酒瓶那么多的合成物,就能灭绝一个公园中的所有植物。
越战期间,美军曾经因为吃够了森林游击队的苦头,所用决定摧毁越南北部的所有森林,于是美国科学家们发明了恶名昭彰的落叶剂橙剂。
那种东西通过飞机喷洒后,能够有效杀死所有植物,而当藏在森林中的游击队接触这种有毒成份是四氯双苯二恶英的毒剂之后,人也会在将来的日子里生不如死。
而亚力克发明的新除草剂,效果大概比橙剂还提升了几万倍,同时对人类没有明显的副作用。
只是,除草剂本该是除草的,你把其他的树木和花都无差别地杀死,明显是失败了
而且自从发明了那种化合物的那一天开始,亚力克就开始出现各种幻觉,他发现路边的花草树木都在和他说话,劝说他不要杀死它们,甚至在他做饭的时候,案板上的西红柿还会发出濒死时的尖叫。
他那时候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根本不知道万物之绿是什么玩意,他觉得自己是因为疲劳过度而产生了精神疾病。
于是他去大城市里找专家帮他看病,开了各种的药片,回家大把大把地往嘴里倒。
可惜那些药没什么卵用,甚至他吃了药之后觉得病情更严重了,因为家里的木质家具都活了过来,非要跟他谈个条件,让他销毁那些除草剂样本和资料,万物之绿愿意给他提供一份更稳定优厚的工作。
被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