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一出口,方觉唐突。
男子闻言,直接自屋檐轻跃而下,走近一些,又生生停住。
俊朗面容清晰的映入眼帘,她“啊”了一声,不禁连退数步。
是他!那个……可怕的男人!
但此刻,他束着整齐的黑发,双眸清澈且温柔,薄唇微抿,扬起一点似有似无的弧度。
与白日,判若两人。
不得不承认,他恢复正常时,是个极为好看的男子。
她仍有点害怕,怯怯道:“抱歉,打扰了。”
“不会。”他眸色深深,“我一直在等你。”
她愣了愣,踌躇半晌,轻声问:“听梦槐说,你……是我夫君?”
他面不改色:“是的。”
垂在身侧的手指紧张得拽着衣裙,她小心翼翼道:“对不起,我不记得了,我们……成亲多久?”
“不久。”他的嗓音透着她听不懂的情绪,“囡囡,别说对不起。”
“囡囡?”
“你的小名。”他笑了,满眼的宠溺毫不掩饰,惹得她心头发慌。
难道,她真与这名男子成过亲吗?虽然他无论谈吐亦或举止,都十分出色得体,可她完全没有印象,根本无法回以同样的亲近。
“不用勉强。”他很自然的抬起手,似乎想要安慰,滞在半空后,颓然落下。
她眨了眨眼,生出一丝愧疚,也升起几分好奇来:
“那我们,为什么成亲?”
漂亮的桃花眼顿时漾起一汪春水,他却故意回:“这个问题,日后再告诉你。”
她略感失望:“好吧。”
“还想听吗?”他举起手中的洞箫。
她实诚的点头:“另外,你刚刚在屋顶看什么呢?”
“想知道?”他话语中带着诱惑的意味,“我能带你上去,不过,需要……靠近一点。”
她犹豫一瞬,抵不过心底的渴望,加上反复告诉自己,他是她的夫君,便应道:“……谢谢。”
话音刚落,就感到腰部一紧,转眼间,他已来到面前,一手搂住她,轻蹬墙角,几个点借力,跃上青瓦。
整个过程之迅速,她连轻呼都没来得及,只能下意识反抱住他。
偏偏待两人站稳,他就立即退开,“正人君子”得无从指责。
“好高!”
在下面时不觉得,上来才发现,这浩然风光,不是谁都能恣意享受的。
“别怕。”他扶着她坐下,“有没有好一些?”
“好多了。”她再次道谢。
稍稍放松,抬眼望去,夜色朦胧,其实黑压压一片,哪里看得清什么,但配上稀疏的星子,不远处河流反射出的粼粼波光,倒别有一番雅致。
“你以前,经常如此吗?”她指这种夜晚飞上屋梁的行为。
他失笑:“儿时,偶尔为之,这萧,也多年不曾吹奏过了。”
她直率的称赞:“很好听啊。”
“早知你喜欢,我……”想起什么,他自嘲的摇了摇头,轻叹,“以后,常奏给你听罢。”
这回,她咽下了道谢的话语,许是他的表情有些忧伤,遂觉得,应该不太想看到她的客气与生疏。
他将萧抵在唇边,吹起另一首曲子,清亮悠幽中带着空鸣与苍凉,像一阵风穿过深壑山谷。
末了,他似不经意的问道:“若有一个人,不想让最亲近的人担心,隐瞒她许多事,甚至……不自觉的伤害了她,你觉得,这个人,还能够被原谅吗?”
莫名的,她的胸口刺痛了一下。
偏头望着他若有所思的侧颜,她认真回:“不知道,有时候,造成的伤害,应该不是一句原谅能释然的吧。”
他忽地扶额轻笑出声,她满脸不解。
“囡囡。”他半垂着眼眸,缓缓道,“往日以为你不谙世事,经不起风雨,原来真是我错了,你比大部分人,看得更透彻。”
未等她反应过来,他又问:“爱听传奇轶事吗?”
“嗯?”
“等得了空,我给你讲几段吧,关于……一对帝后的。”
“好啊。”
和煦的夜风习习,这一晚,他们以全新的身份,再次相识。
次日,良岑打着哈欠,碰上迎面而来的余公公,随意招呼道:“早啊。”
余四奇怪的瞥了他一眼:“做什么,一副睡眠不足的样子。”
“哎,别提了。”良岑摆摆手,“昨夜,也不知是谁,吹了很久的洞箫,扰得我……唔!”
双目瞠大,瞪向余公公突然捂住嘴的铁掌。
良大夫一介书生,哪里挣得过看似瘦小,实则一身蛮力的余四,须臾,就差点背过气去。
大掌一松开,立即恼道:“不是,半夜扰民,还不许说——”